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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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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考普托斯城中的暴怒其来有自,原来底比斯城的宠儿也曾经从春种等到花开,他该有多么骄傲于他的坚守,才敢一次又一次理直气壮地将自己与荷露斯神相提并论?

“抱歉那天对你失言了,曼赫普瑞少爷,”她说,终于说了,“无知带来偏见,偏见影响了认知,因为少爷你一直都是个宠儿,因为我心里存着对你这宠儿的偏见,所以不假思索地就那样说了。我向你道歉,曼赫普瑞少爷。”

“还在惦记那天的事啊,”他微笑道,“我倒是快忘光了,那天我对你说重话了是吗?”

“是。”她承认,“给你吓到了,别人都说侍卫官大人是难得的好脾气呢!”

“你不知道?”他反问,“爱自以为是的宠儿全都喜怒无常,以后小心些吧。”

她扑哧一笑,又一片花瓣滑下发绺,落上衣襟。

“那个名叫阿蒙奈莫内的男孩,当时少爷你曾说他与我有些渊源,他是我某位哥哥的孩子吗?”

“这种事我可没法判定,不过那小鬼的娘是这么向我哭诉的,虽说不能单听一面之词,但直到今天我都没听到另一方的说法,那就只好当他是你家三哥留下的儿子了。”

“那孩子的母亲,是叫做舞吗?”

“她只说她是王墓画师家的女儿,抱着孩子无处可去,被我偶然碰见了。恰巧当时省长大人家的夫人刚养下一个男孩,请求我的母亲替她物色一位合适的乳母,我就将她荐去了省督府上。”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库什回来以后的事了。”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你顾着你自己吧,”他说,“那是你三哥的事。”

她默然,猜得到三哥没在的这些年,真多亏少爷照应了那对母子。三哥生来就是拴不住的努乌,从前祭司哥哥曾说他“不会看轻谁,不见得就会更看重谁”,倘若那时真让光嫁给了他,她一定也逃不过杀人的寂寞,逃不过带着孩子独个儿守在田庄里苦等的命运。祭司哥哥预见了这结局,可惜他并不能真的看清明天,才会在反复自问中倍受煎熬,这就是替他人安排幸福所必须支付的代价吗?

“七小姐!”

女官一径跑来,匆促朝侍卫官点头致意,气喘吁吁地禀道:“七小姐,陛下召见!请往议事厅!”

她被女官十万火急的架势镇住,忙忙掸掉衣上的落花,提起裙摆就往议事厅跑去,生怕让她的荷露斯神多等了片刻。

而意识角落里另还有个声音在跟着她跑,急着在说:“忘啦!忘啦!忘啦!”,她忽想到自己走得慌忙,忘了该向少爷道声谢,下一次见他不知会是何时,于是她折返回去,跑得更快更急,只怕他已离场,只怕追不回向他致谢的时机,当她停住,廊道内空无一人,目光掠过,捉见了他的背影,他已跳回庭院中,被一班年少亲贵簇拥着,如鱼得水般模样。

情不自禁地,她悄悄往柱影里挪步,藏在莲束柱后悄悄注视那宠儿自在无拘地说笑,她听不清他的话,也认不出他此刻微笑——仿佛映在他眼中的世界压根就没被他放在心上,他将它把玩在手中,踩踏在脚底,带着此刻笑容,置身事外,居高临下。

在那班桀骜亲贵的眼里,这个让她无比陌生的曼赫普瑞少爷,才是他们所熟知的侍卫官大人吧?

一样是一个人长大,一样曾为了某个人年复一年守候过,少爷你为什么还能长成这般不识愁苦模样?莫非是塞斯神许给你的宠儿面相,许你欺玩世相?

她掉头跑开,在心里叹气,懊恼自己还是错过了时机。人事不知的十二岁女孩才犯这样的傻,她却真的在奔向荷露斯神的中途,折返回去,去与少爷重遇。

作者有话要说:“……司库大人家的儿子多年以前不幸死在库什叛乱中,两陛□恤司库大人,恩允他府上妾出的儿子顶了头生子的名号……”

乱码处文字应为:“两陛下 体 恤司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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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欢 宴 。。。

一行手捧空盘的侍女从议事厅中缓步而出,与她躬身,避让,而后退走,一路静悄无音;转瞬开合的厅门后边折来明晃晃的光,许是荷露斯神正扑扇着翅膀,将殿内映得遍地流金?她轻轻拨开门,从缝隙间望那倚坐在御座上的两地之君,日光穿过立柱间松松挽起的垂帘,在他眉眼处落了层暖洋洋的光的纱,好似神明雕琢过的俊朗,像又看见很久很久以前故事里的插画,只剩着王子与公主的童话。

心上涌起一股几被忘怀的情绪,因许久未曾体会,竟至惘然。

……她也曾在那童话里的啊……

推门进去,走到他眼前,俯去吻他的眉心。

“像是有好事可听呢。”

他朝她微笑,站起身来。

“走吧。”他道。

“要去哪里?”

他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快步走出厅堂。与他穿过纸莎草柱伫立的宫廊,橙花吐露的芬芳在甬道里织出馥郁的帘,欢宴的喧哗忽忽远离此地三千年,匆匆步履间听见头顶上响亮的振翅声,她仰起脸望,立时被飞落的沙尘迷住了眼,泪水蒙上眼眶,纸莎草柱冠在模糊视野中斑斓绽放,每片花瓣上都盛满了午憩的日光,她揉着眼,与他在童话里穿行,又是盛夏。

内宫运河上泊着船,侍从们持桨候在岸边,他与她登船离开,水路一径往西。

这是去往西岸的船。

她别过脸,转去眺望掠过船舷的岸上:被砍倒的金合欢横在树园与船坞之间,谁家放养的山羊正慢吞吞地嚼着枝条上残余的嫩叶,一群男孩光着身子从树荫下边嘻嘻哈哈地扑入河中,扑腾了一圈,突然瞧见法老的船,一个个睁着水淋淋的眼杵在水中,那迷惘惶惑的孩子脸,多像此刻被她深藏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的镜影。

她不愿在今天随他同去王墓,她甚至都不愿再踏上西岸,大地承载着所有真实发生的过往,尼罗河的那一边残留着她不愿追忆的曾经;分离时的泪水与誓言仍还凝在那片黑暗之中,如永难消散的咒语,困住了她的想像与记忆。

她朝那些男孩微笑,招手,对他说不出口:欢宴节时同回王墓,多么恰如其分的纪念与重温。

弃舟登岸,等候在西岸码头的侍从牵来坐骑,法老却道:“不远,我们走着去。”

不由自主地,她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是要带我到王墓中拜祭……”

“所以你才担忧了一路?”

她被他问的一怔,而法老已转身,径自往前走去。

“父王的安息之所已在五年前永远封闭,我将在西岸另为他建起一座祭庙。”

“……永远封闭?”

“该是为我自己建造安息之所的时候了啊!”他在前边笑道,“等到它雏形初现,我领你去看,它就在父王墓室的近旁,轮廓是御名框的形状。”

他的话音过耳,风般轻快,她被他落得更远了。想要追上他,而又望着他的背影踯躅出神,内心的某个地方正有一波深深的失落如海潮涌过,喘不过气的刹那,自己也觉得可笑,在心里面大笑,难道她还当他是那个以怀念之名竭力想要倚靠故去父亲的小法老?

潮水退去,与那句“永远封闭”一起,也带走了一部分的自己——仿佛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她辨不清。

他停下脚步回身望她,她也停住了,呼吸之间,多出些陌生的僵持。他立刻返身走回来,将她揽近,微笑着问:“这条路通向哪里,你认不出来吗?”

她朝前望,望见她曾熟知的故途。

他要带她去大墓地。

“去拜祭他们吧,”法老说道,“去让柽柳田庄的母亲和你那祭司哥哥看看长到今日的你,虽然你年年都在北边遥祭,但在他们安息的此地,祭桌上面已是空置多年了。”

“你怎会知道我在北地的拜祭?”

“因为我想知道。”

“是谁告诉你的?”

“是从别人的回答里拼凑得来的谜底,”他微笑道,“总是在欢宴节那一天避开众人,去向成谜的姑娘,那里的人都以为你是位不欲人知的女祭司,猜测你是躲去施行召唤亡灵的法术,没有谁真的猜到你是去拜祭。”

“不着边际的猜测总好过有的放矢的联想,”她低声说,“就算是隐没在湿地沼泽边的僻静村落,也会有人谈起遥远都城里的重案,王都来的消息不到一年就会随船传遍北地,一点点蛛丝马迹就会让人起疑,所以私下拜祭的事,我一直都非(http://www。87book。com)常小心。”

“今后再不用万分小心了,”法老道,“欢宴节时,我都会带你过来拜祭,墓室中的祭品,也会有祭司每日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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