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桌上各人怀各心,一直往二人身上瞥的文岚,头上包了个纱布端着碗犹豫地喝粥的言岱新,还有有些食不下咽的沅恪,正撕着一块牛角面包。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三人的尴尬处境,是医院的护工,沅恪散到外太空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来,起身接电话,是沅遂盛醒了,说是迷迷糊糊地要见他,沅恪连忙收拾了一下和文岚道别,还不等文岚拦住他就开门走了,生怕晚一步就会被扣下。
刚要翻包里的车钥匙,手里就摸了个空,沅恪又在身上每个口袋里掏了一遍,这时候又不好再回去,想着干脆打车去,结果刚到院门口就被管家和几个黑衣人拦住,沅恪正疑惑,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少夫人...夫人说这几个月让您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门...”管家好歹是和他朝夕相处了3年,多多少少有些交情,但是文岚一发话,他也只能照做,毕竟这个房子姓言,他手里的高额工资也是从言家账户里出来的。
“什么?什么叫不要出门,我爸爸想见我,他身体不好,身边离不开人的。”沅恪有些急了,他知道现在争取不到机会出去,以后很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圈在这大宅里。
管家一脸为难,一边是平常待人和善,现在正处于低谷期的少夫人,一边是掌握着他一家老小口粮的夫人,权衡利弊,他不能放人,但也是无奈得很。
“我爸爸真的需要我,您放我走吧。”沅恪的身高不是很高,和管家身后那几个体型魁梧的保镖根本不值得一提,一排人黑压压站在那,围住了院门,筑起了铜墙,形成了一个困住沅恪的笼。
文岚披着件真丝披风慢悠悠走出来,身后跟着同样也穿戴整齐的言岱新,两人走到车库边上打开车门,全程没有看在院门口皱着眉焦急的沅恪。
司机把车开出来到院门口,副驾驶的车窗被文岚摇下来,她打量着沅恪,语气十分漫不经心:“我给你爸爸约了最好的私人医生,会好好照顾他的,你这段时间太劳累了,医生叫你好好休息,就别出去了。”
“可是我爸爸今天叫我过去...”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文岚明显已经不满他的话:“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已经帮他找了最好的医院,用不着你天天去陪,现在,你,留下。”手指先指了指沅恪,又指了指地面,不容人拒绝的语气,常居上位者的威胁。
沅恪的话到一半被噎回去,那几个保镖将他拦在一边,给车子让出一条通道。
“妈,妈!最起码让我帮我爸爸收拾东西转院吧。”不等他说完车子就已经踩油门出去了,扬起一小片尘土和刺鼻的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拉拉扯扯的动作牵动下身的女穴,又让他想起自己糟糕的处境,他打开手机打了护工的电话,让他留意好父亲的动向,然后打开微信列表,一个个联系人翻篇闪过,找不到一个可信的人,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他这三年做了什么,给言家打工卖命赚了好几个亿,自己的账户上却没有留多少,帮项目笼络客户,打好关系,紧急时刻连个帮的上忙的朋友都没有,沅恪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失败过,到头来稀里糊涂被言家骗婚骗钱,把父亲的公司也赔了进去。
沅恪心情沉重地回到别墅里,明明富丽堂皇的装修,此刻就像装金丝雀的笼子,他把自己窝在沙发里,他觉得冷,常年维持在恒定温度的中央空调好像在对着他直吹,刚刚在门口推搡时颈后出的热汗此刻被冷气吹得冰凉,贴在皮肤上冷得哆嗦。
护工打来了电话,沅恪马上接起来,听到的却是父亲虚哑的声音。
“小恪啊,你来了没有啊。”沅遂盛似是还带着氧气面罩,说话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
听到自小疼爱自己的爸爸现在如此虚弱的声音,沅恪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喉咙里哽得有些疼,泪腺不听使唤地就开始分泌眼泪,鼻子好像被堵住了,他努力地放松声带,不让父亲听到自己的鼻音。
“爸爸,我今天可能来不了了,岱新公司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我去把关,你在医院要好好地,听医生的话,有什么事就跟护工说,啊。”
那边有着氧气罐吐泡泡的咕噜声,还有沅遂盛在氧气罩里呼哧呼哧的呼吸声,等了一会才开口:“啊,是得以工作为先,爸爸...咳咳...爸爸挺好的,别担心。”
“爸爸...我想你了,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沅恪缩在沙发里,电话里虚弱的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此时他正在摇摇欲坠,强风肆意吹拂,将一朵只剩一片残瓣的花吹得弯曲,那片花瓣竭尽全力地帮花蕊挡住强风,已然是凋零着要落了。
“小恪不哭,爸爸觉得精神多了,等我出院了,我就..咳咳..去你妈妈老家那边住,陪陪她。”
天色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了,打开一扇窗户,空气里全是闷热潮湿的气味,关上窗户,刚刚被室温温暖起来的胳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沅恪头晕目眩的,面色滚烫,知道自己可能是发烧了,忍着酸软的四肢找到药箱才发现已经没有退烧药了,再也腾不出旁的气力,裹着毛毯就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雨倾盆而至,张树大早上地赶回家收晒在地上的谷子,差点就被雨淋了,他拿着条毛巾坐在屋檐下擦汗,屋檐下一块地是干的,另一边正下着急雨,他老娘用盲杖探着路摸索着坐在边上。
“娘,嫩咋粗来嘞。”张树抹了把汗。
“嫩之前带回来嘞对象嘞,咋不见人来。”张母还是很喜欢沅恪的,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里听着感觉是个好孩子,至于声音,张树之前跟她解释说他小时候得过病伤到了嗓子,加上沅恪本身的声线也不是很粗,总算是蒙混过去。
“他...他家里忙着。”张树的话里有迟疑,被他老母亲听出来了,“是不是人家里嫌咱?”
“也没有,就是闹了点伐开心”“咋?你惹人家了呗?”张树沉默着没说话,望着对面的一片田在雨里雾朦朦的。
“人家嫌咱也正常,咱毕竟没啥子钱,嫩爹也死得早,留下那存折不能动,给嫩娶媳妇用的,也有个小两万吧,要是人真不愿意咱也么办法。”
“老娘嫩把心放肚里头,媳妇是要娶滴,娃娃儿是要抱滴,儿虽然么啥出息,但养嫩老总归行。”
张母很欣慰儿子的孝顺,也不多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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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家别墅里多了个新保姆,专门做饭给沅恪,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沅恪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贴了退热贴,茶几上也放了一杯板蓝根。
撑着无力的胳膊坐起来,外面还在下雨,看不见太阳,揉着发胀的头,保姆过来坐在他身边给他换退热贴,沅恪没见过她,但出于礼貌还是和她轻轻道了谢,那个保姆姓贺,也许是上了年纪的原因,她看起来很慈祥温和。
“把药喝了再睡会吧,还是饿了要喝粥吗。”贺姨身材微微发福,皮肤偏黄,眼角有些细纹,声音也轻柔缓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用了,谢谢贺姨。”“不用谢我,夫人发了我工资的。”她温柔和徐的嗓音就像妈妈一样,让沅恪的无助找到归宿。
妈妈,对沅恪来说很遥远陌生的词,在这一刻,他想妈妈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喝了药沅恪打开手机,招标会最终结果出来了,最终竞选成功的是言家,很不意外的答案,沅恪叹了口气往下滑,映入眼帘的词汇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涉嫌逃税”...“做假账”....“非法买卖”.....“虚假材料”.....
每一个关键词都宣判了沅盛的落败,公司负责人已经被带去了警察局,父亲本应该接受调查,但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延迟审问。
作为曾经的建筑界巨头,沅盛的丑闻被一爆出来就引起业内外的广泛关注,墙倒众人推,现在的热搜上人人都在指责沅盛,大呼严查,可是父亲怎么可能做这些,沅恪不相信父亲会做这些,警察局的人已经到医院了吗?父亲身体不好,这么大的消息,他的心脏病受得了吗?
护工一条消息都没有,电话也不接,难道是被人控制住了?
沅恪的心跳快要冲出来,脑子里的血管一股股地向上冲着血液,眩晕感牵起头疼,当他一站起来,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下一秒意识就已经模糊了。
保姆赶过来的时候,沅恪已经躺在沙发里晕过去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时不时夹杂着几声雷响,按理说雷阵雨不该持续下一整天,但是今天一整天都笼罩在闷热潮湿的雷雨中,阴沉沉的云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好像要把憋了好几天的雨水在今天全撒尽。
再睁眼是医院里晃眼的白炽灯,病房里没有拉窗帘,天已经黑了,靠窗的沙发上坐着言岱新,病床边保姆正削着一个苹果,见沅恪醒了赶紧擦了手查看他,一边坐着的言岱新也站起来。
头还是晕乎乎的,但是没那么热了,想来是烧退了,回想到晕过去之前看到的消息,沅恪慌乱地翻找手机,也不顾手上的针头动掉了。言岱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手机在他手里,沅恪迟疑了一秒,他记得晕过去之前手机没锁,他和张树的聊天记录也没有删,他会不会看见什么...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他给护工打了电话,但是护工却说那些人自称是沅恪的家人帮病人转院,而且医院那边也同意转院,自己一个护工没有阻拦的道理,而且那人给了很丰厚的报酬。
看来言家在警察来之前就把父亲转走了,想到言岱新在一边,沅恪转头问:“我爸爸在你们私人医院吗?”
言岱新的头上还包着块纱布,显得有些滑稽,他还是那副温温吞吞的样子,就点了点头。
“我要去见他,你带我去。”沅恪自顾自地拔了针头两条腿垂下来就要去穿鞋。
还不等他穿完,保姆就拉住他两只胳膊,她安慰道:“你爸爸刚转院,一路上肯定累着了,还是别去了,夫人嘱咐过让你不要乱跑,少爷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带你走的。”
沅恪不想在这干等着,见保姆说不通,探头去看被保姆挡住的言岱新,可是言岱新也无奈地看着他摇摇头,身上刚退烧,虚的很,线下更是出了一层冷汗,沅恪靠回枕头上眼角又红了,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爱哭,自己明明可以游刃有余地面对难缠的客户,可以冷静地处理公司的事务,偏偏在私生活上,他就好像是个懦弱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嫁到了言家吧,沅恪用手臂搭在眼睛上,叫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手臂被人碰了碰,言岱新递来手机,手机里是沅遂盛在新病房里带着呼吸机睡着的画面,沅恪本来想要咽回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言岱新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该怎么哄人,犹豫地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放在沅恪面前,算作安慰。
他改变不了母亲的决定,也无力改变,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小小地帮他一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了夜里,连着下了一天的雨总算停了,雨后的气温降下来了些许,夜里更显清凉,窗外时常有虫鸣蛙叫,张树就这么靠在未拆封的床垫上,脑中尽是沅恪的模样,突然后悔没有直接把他带回来,哪怕他闹,至少人在自己身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夜长梦多。
言家的那个佣人说今天早上言家就被几个保镖围起来了,出入只有前后门,但都有佣人看守,这样自己再去见沅恪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被限制了自由。
张树从来没有那么怨恨自己没能继续读书,这样哪怕能再爬得高一些,就能离他近一分,而不是一个只会种地的毛头小子,对于他们上流圈子一点都没有了解。
他脑筋直,他只不过出身惨了点,穷了点,只不过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和他一起过日子,并且他觉得自己一定不是一厢情愿,他想不明白沅恪为什么偏要死死维持那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宁愿困在那个吃人的大房子里也不愿和他离开。
自己是哪一点比不上那个阳痿了......张树想了一夜,眼睛都干红酸涩,就是不肯睡去。
---言家别墅
沅恪尝试在从医院回家这段路中溜走,可是保镖严防死守没有给他机会,加上言岱新和保姆和他坐一辆车,他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只能跟着他们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跟任何人说话,尽量表现出心灰意冷的样子,希望他们能放松警惕,白日还好,夜里要和言岱新同床而眠总是会怕露馅,不过除了今天,言岱新都没有不识趣地来搭话。
沅恪已经好几天没有得到父亲的消息了,公司的负责人和助理一个都不回信息,网上的消息都被买断,已经看不见沅盛的词条了,他真正意义上被切断了和父亲的联系。
正在他坐在床头发呆着想该怎么得到一些父亲的消息的时候,肩头被言岱新拍了拍,他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来,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沅恪没有接,只好转手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自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那个...你喝口水吧。”言岱新十指相扣,双肘抵在膝盖上,犹豫一会还是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能告诉我我爸爸在哪吗?”沅恪答非所问地开口,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似乎是料到他不会告诉自己。
沉寂了两分钟,沅恪没有得到答案,自嘲地笑了笑:“沅盛的事,也是你们家干的吧。”
“我...”言岱新被他噎住了话,他不知道文岚到底参与了多少,他也没有发言权。
“还有那天晚上,也是你妈做的吧。”
言岱新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她也只是...希望我们好好生活。”
沅恪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好像没有发现那天晚上的事,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们离婚吧。”
“啊?”言岱新被这突然的一句说得蒙住了。
“怎么?吸干了我们家最后一滴血连一具干尸都不愿意放过吗!你看看我,我这三年都干了什么!到头来我就像个笑话一样。”沅恪太久没有抒发心底的委屈,此时对着他说话有些重了,音量也因为愤懑而提高,既然言家都不装了,他也没必要再和他们演下去了。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爸爸能好起来吗?你还能放我走不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要我爸爸...只要他好好的,我不要你家的股份,我也不追究你们干的那些龌龊事,我只要他好好的...”沅恪说得激动,气血上涌憋红了脸,可是一提到情况不明的爸爸,就忍不住想流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他情绪激动,言岱新想劝可是自己没有立场,他也是帮凶之一。
“不是我不告诉你,妈不告诉我你爸爸在哪儿,你也知道..我我没什么实权,公司的事都,都是我妈说了算的。但是,我可以帮你打听,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沅恪眼前闪过一丝光,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真的吗?”
言岱新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神,竟不忍心拒绝他:“我会的,这两年我妈做得确实是过分了,她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只是把我当傀儡而已...”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只要能告诉我爸爸的消息,我,我等得起的。”沅恪抹了把脸,回答道。
言岱新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得到消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来的几周沅恪都盼着言岱新能带来好消息,可是他等了又等,经历了一次次的失落和他抱歉的脸,这份希望的光亮也越来越淡,是啊,那毕竟是他的妈妈,他怎么可能真的胳膊肘往外拐来帮自己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呢,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为了让他能更安心地呆在言家。
贺保姆每天都变着法儿地给他做营养餐,但这几天因为言岱新的不作为,沅恪觉得自己的希望越来越淡,连吃饭都食不知味,以前总会多夹两筷子的茭白都不怎么碰了。
这天晚上文岚和言岱新下班回来吃完了晚饭也不见沅恪下来吃饭,文岚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叫保姆上去看看,贺保姆应了声就把手擦干去敲他的房门。
“少夫人,出来吃饭了,”里面没有人回应,贺保姆又敲了会,“少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进来了?”
打开房门,大床上被掀开一个角,被子中间有团凹陷,明显刚刚睡过人,一边的卫生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保姆扣了扣门框,问道:“少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叫你下去吃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沅恪刚刚一醒来就头晕目眩,胃里恶心地紧,此时正抱着马桶干呕,分不出心情去管保姆。
保姆赫然察觉到了什么,自然地推门进去给他顺气,温暖的手掌一下下抚过脊背,又接了杯水给沅恪漱口。
沅恪还穿着睡衣,一看就是被难受醒的,今天早上和中午就没吃多少,这时候都吐了个干净。
“咳咳...”沅恪头脑发胀,瘫坐在厕所冰凉的瓷砖地上,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情十分复杂,任由保姆把他拉起来扶到床边坐下。
两人心知肚明,都不提起,保姆给他盖好了被子,明明才刚入秋,天气也不算热,偏偏沅恪的手脚都冰凉,贺保姆看着他蜷缩成一团,被子还微微抖着,叹了口气。
“不想吃的话就再睡会吧,我过会去熬一锅粥,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沅恪没吱声,在她看不见的被窝里已经满脸湿润,父亲的消息一点没有,偏偏自己被关在这里,还怀了孕,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活着好像没什么意义,自己好像很没用。
保姆合上门下楼,对上文岚询问的眼神,竟然有些同情沅恪,对着她点了点头。
文岚立马喜笑颜开,推着一边的儿子:“太好了儿子,你要当爸爸了。”
言岱新一头雾水,随即反应过来,心情难以言喻,有喜悦,有惊讶,有无措也有愧疚,其实那天晚上他已经没有记忆了,但是沅恪真的怀孕了,所以那天真的是自己强迫了他吗?他这段时间本来就情绪不稳定,这时候告诉他怀孕了,不是件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好了,我得跟丽华打电话报喜去,明天啊对,明天叫她来给沅恪做个检查。”文岚得偿所愿,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这时候慌慌张张地要准备这准备那的。
楼上的房间没有开灯,窗帘拉开只剩一层半透明的纱帘,外面的月光正好能照进来,沅恪一手贴着落地窗望着窗外,人影落寞,更显得他消瘦了。
他想了很多,想了爸爸,想了沅盛,想了张树,还有肚子里这一团血肉,它就这样不打招呼地来了,在他爸爸最脆弱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自顾自地来了。
它还很小,说不定只有一个米粒大,可是过几个月他会越长越大,变得跟大西瓜一样,然后呱呱坠地,但他是个错误的存在,他不姓言,这个事实就是一个错误。
张树这个人,强硬地在他的领地肆虐后还留下一个小麻烦,他倒是无忧无虑地走了,沅恪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跟着他走。
他宁愿跟着张树走,这个房子让他觉得恶心,充满了阴谋和暗算,只是关着他的金笼子。
手机通话记录里有两个通话记录最多,一个是黑色的,一个是红色的,区别是一个是沅恪打给沅遂盛的,另一个是张树打来的未接电话。
房间门被打开了,是言岱新,沅恪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坐回床边。
“你还好吗。”
“你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那天晚上...”不等他说完就被沅恪打断了。
“那天晚上,我们没做。”沅恪累了,他不想瞒了,能离婚是最好,如果他们不同意,他也不介意把这件丑闻公之于众,反正自己一无所有,名声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那...”言岱新很意外,他几分钟前才得知自己当了爸爸,这会又被自己的妻子亲口戳破这个谎言。
“是我对不起你,我那天就说过了,离婚吧。”沅恪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言岱新沉默了一会,强笑着说了句好,沅恪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你不问我孩子是谁的吗。”
“这不重要...这几年是言家欠你的,你想离开,我没理由阻拦。”言岱新看着沅恪平淡的表情,抿着嘴思考了一会,“我过两天就去写协议书。”
“别拖了,明天就写吧,越快越好。”沅恪说完这句话就又窝回去不说话了,显然是聊天结束的意思。
言岱新坐了一会,离开了,这个晚上他没有回卧房睡,他睡在了书房,既然他有了心上人,自己不好再和他同床共枕,要说被人这么戴绿帽子,他竟然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正常,可以理解,毕竟这段婚姻本来就是硬塞在一起的,他们也没什么感情,这下各自安好没什么不好,就怕文岚那边,不太好交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丽华一大早就被文岚叫到家里给沅恪做身体检查,沅恪起初不做反应,他原本打算直接和言家翻脸,就说他确实给言岱新带了特大号绿帽子,但是一考虑到父亲还在他们手底下消息不明,如果自己真的说出真相,按照文岚的性子,指不定会做些什么恶心人的事,一切只能盼着言岱新能快点把离婚事项办了,他也就不算是言家儿媳,对外说是感情不和,虽然希望渺茫,但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法了。
沅恪被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周,恶心地就又要吐出来,推开围着他转的方丽华就直奔洗手台,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保姆熬的粥也是一碰没碰,如今吐出来的全是酸水,辣的嗓子疼,胃又痉挛地收缩,折磨着他。
方丽华也没恼,拉着在一边一直碎碎念的文岚出去,沅恪听见房门被关掉了才洗了手出来。
吐完了胃里倒是空了,沅恪走到飘窗边坐下,外面时不时有清晨的鸟啼音,阳光从东边照过来,从飘窗照射进来,早秋的阳光温度并不低,照在沅恪的手臂上,皮肤也发烫,再温暖的阳光也暖不到沅恪低谷的生活。
手缓缓滑到肚子,摩挲着真丝睡衣的布料,底下是温热的皮肤,保护着里面的小生命。
沅恪对这个孩子的情绪复杂,他在最不该来的时候来了,如果他被生下来之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会不会怨恨自己,但是他是自己在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父亲走之后,小小的孩子可能就是他最后的寄托。
他的身体特殊,说不定这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怀孕。他把自己绻起来,他想父亲了。
这两天流水一般的营养餐被强行喂进他的肚子,又被沅恪吐出来,在胃里走了个过场,公关那边已经下达了对沅盛集团中心成员的处置方案,唯独不见父亲的消息,网上对沅盛的舆论经久不息,群众的唾沫星子把公司淹死了,公司没人运营,还欠了员工很多工资和违约金。
他不禁开始担心该怎么偿还这笔债和父亲的医药费,甚至肚子里小东西也需要钱,他从来没有为钱如此犯愁过。
言岱新把离婚协议书带回来了,他已经签上了名字,沅恪仔细翻看着合同,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净身出户了,没想到合同上写着赔偿自己三百万和一套郊区的房子,虽然这点财产还没有文岚平时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多,沅恪也很意外了。
“这三百万是我走自己的私账给你的最大补偿了,其他的钱都是我妈在管,房子是她之前送我的一套生日礼物,如今也一并送给你作补偿...很抱歉,股权的事,我可能无能为力帮你争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给你带了帽子,你还愿意自掏腰包给我赔偿...言岱新,我之前错怪你了,你是个好人,和你妈不一样。”沅恪边说边翻看着手里的合同,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段悲剧的婚姻到此就结束了,不过只是内部断绝,外界千丝万缕的社会联系还需要时间去瓦解。
“有时候我很想阻止她做一些损人利己的事,但是她太绝断了,我的话根本不起作用,不过她也只是贪图一些小利,不过,她应该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的,这次把你软禁虽然是过分了些,但其实也是在保护你...”
言岱新的话被打断,文岚毕竟是疼他长大的母亲,自己总是觉得她最多是做得过分了些,还不至于伤天害理,但是沅恪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歉疚的表情开口道:“在你看来是保护,我不这么认为,万一有一天是她躺在医院里,别人不让你去看望她你会觉得怎么样。”
言岱新的话被堵住了,他说的对,“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相反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重获新生,我父亲的事不用你插手了,我会自己解决的。”
说完就要转身去洗澡,胳膊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回头看他,言岱新又马上放开了手,停顿了许久。
“沅叔叔应该是在一个叫丰华私人医院里,不过...据我所知...他情况好像不太好,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不能分心太久,我妈会发现的,还有,明天我会带你去医院产检,那个时候你再走吧,我来跟她解释,不然我怕她知道了会不让你走。”
听到父亲情况不好的那一瞬间沅恪就想着冲出去,在言岱新温声细语和尽量委婉的语气下努力平复心情,明天...明天就明天,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不差这一天,不能功亏一篑。
“我知道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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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天晚上沅恪一夜没睡着,脑子里尽是找到父亲后该怎么办,万一文岚不服气找过来怎么办,或是孩子该怎么办,一系列的问题都萦绕在他不安稳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