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脱离险境,柳深这才安下心,转过身对着沈妮就是深深的一揖。「多谢你救香华一命。」
此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平凡的父亲。
沈妮忙对着柳深一福。「大总管别见外,奴婢只是尽棉薄之力。」
芮君雅见柳香华已转醒,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大总管,咱们出去吧!唤香华的贴身婢女来照料她,让香华好好休息。小翠!」
「奴婢在。」小翠应声而至。
「好好照顾小姐,需要什么就跟嬷嬷们说一声,有什么不对劲要立刻禀报,听明白了吗?」芮君雅正色指示,表示不容有差错。
「小翠明白。」恭顺的点头。
「林嬷嬷,待会儿大夫来的时候,问问香华适合什么药材,只要是北苑食材库里有的,全都拿出来使用。」芮君雅又吩咐道。
「是,庄主。」林嬷嬷向前接下命令。
「今天的事我自有主张,谁都不许再多嘴。」这句则是说给胡嬷嬷听的。
胡嬷嬷纵有再多的不甘愿,也不敢在芮君雅面前这次,只好将恶狠狠的目光化为利剑,刀刀砍在沈妮的身上。
「大总管,咱们出去吧!小翠会照顾香华,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好好歇息。」芮君雅拍拍大总管的肩,像给他一剂强心丸。
大总管以像是衰老了好几岁的身影再次深深凝睇女儿的苍白睡容,这才跟着所有人踏出柳香华的卧房。
「没事的人都下去吧!重新打过水,准备庄内的晚膳。」
一语方落,大夥儿便一哄而散,各自领命下去。
沈妮也紧跟着林嬷嬷身后,想为烹煮第二次晚饭尽一点心力,顺便逃开这个身上有诱人气味的庄主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愈来愈不像自己了,直视他的时候,她居然会感到羞怯,直觉想闪躲他眼光,她想她得好好的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沈妮。」芮君雅叫住那个偷偷摸摸想趁隙溜走的小姑娘,眼底满是笑意。
啧!被发现了,沈妮觉得很惋惜。
「干嘛?」反正在场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所以也用不着太客气。
「你留下,我还有话要问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走离不远的胡嬷嬷等人听见。
沈妮嘟起红润的小嘴,真烦!难道还在怀疑是她下的毒手吗?要是他敢这么污蔑她,她定要他付出代价!
「问吧!」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没什么好怕的。
「换个地方谈吧!」跟着便走出柳香华的闺房。
不明就里的沈妮只好跟在芮君雅身后,两人一路步行到西厢院。
「留我下来是不是还在怀疑我是下毒的人?」行进问,她仍忍不住挑明了问。
「不,你没有下毒的理由。」他回答得也很直接。
「哦!怎么说?」看不出来她现在就很想真的毒死他吗?一想到他会怀疑自己是凶手,沈妮就忍不住的感到气愤。
「今天的水是你负责挑的,我想没有笨蛋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应该是有人想要陷害於你。」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府内有这种害虫就该尽早除去。
依他推断,这整件事分明是内神通外鬼,目的是想趁府内大多数人中毒,元气大伤时,一举削弱山庄,这次幸亏发现得早,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思及此,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贼人大概也想不到会突然跑出沈妮这个程咬金吧!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算他还有点良心,就饶他多活几天。
不否认听到他这样说,沈妮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其实他叫住沈妮的目的,只是想藉此让胡嬷嬷以为他要私下询问沈妮是否为下毒者一事,以免胡嬷嬷心有不甘而想出其他的方法另外处置沈妮——虽然他觉得沈妮应该是有办法可以应付的。
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总觉得可以卸下所有心防,不用伪装着疏离的面容防卫自己,尽管多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大悲大喜的一号表情。
人生之最大悲恸他已经历过,他自以为不会再有任何事能撼动他的心绪,但是沈妮的出现,却重新让他找回一些失去已久的感觉。
一阵风吹来,沈妮鼻间又充塞着属於他的气味。「聊什么?」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不再欺侮她,他步上人工湖泊上的凉亭,挑了张椅子坐下。
沈妮的好奇心早被十成十的勾起,不用人家邀请,她就自动自发的跟了上去,选了他对面的石椅落坐。「是什么样的朋友?」假装漫不经心的问,明明心湖早就被撩乱得涟漪不止,他想起来了吗?
芮君雅深深看了她一眼。「是很重要的朋友。」他随手招来一个丫鬟吩咐了几句。「你很好奇?」
沈妮一会儿看看鱼、一会儿望望夜色,佯装丝毫不在意。「没呀!随口问问,是你自己说要聊天的嘛!」其实心底明明就好奇得要死。
「说得也是,可是这故事很长,你有耐心听我把它讲完吗?」这时,像应景似的,凉亭外又开始飘起细雪。
「嗯!」沈妮点点头。
这一刻,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她和他初遇的那年冬季……
「十年前……」他开始诉说起当年的事,「所以我会大难不死,并拥有这一身武艺,都是那位朋友赐给我的,很奇怪的故事是不是?」喝上一口期间丫鬟送上的热红枣茶,他仍对往事回味无穷。
沈妮怔怔的听着,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震撼!
他根本没一天忘记过她,但为何偏偏不认得她?她好想在此时此刻告诉他,其实她就是他那个重要的朋友,可却还是硬生生忍住。
如果他连她在眼前都不认得了,那么她主动认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他说起往事时,那从没在别人面前展现过的那份轻松闲适,沈妮不知为何想起在祠堂内他那萧索的背影和深深的叹息,眼角不自觉的染上些微湿意,鼻子也有点酸涩。
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才会让一个人有这么沉重的背影和深沉的低叹?
第五章
「不,这个故事很美,我很喜欢。如果有一天,你再见到那个朋友,你会在第一眼就认出她吗?」沈妮试探性的问。
「我一定会,就算她变成一个发白、齿缺的老婆婆,我还是认得她。」语气中是绝对和承诺。
既然如此,她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为何他还是无动於哀?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我第一次看到你时,还以为你就是她。」芮君雅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这话让沈妮心头的小鹿乱撞。「然后呢?」
「可是仔细瞧瞧,好似又不大像。」芮君雅故作认真的盯着沈妮的美貌。
「哪里不像?」沈妮紧张的探看自己有哪儿不对劲。
「你很想像她吗?」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沈妮面颊羞红了,「才没有,我只是想说她哪里跟我不一样,你可别乱想。」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掩去自己的羞怯样。
「对了,怎么都没见过你的爹娘呢?」害怕他穷追不舍的逼问,连忙转移话题。
「他们去世了,就在十年前那场变故里。」他说话时脸色末变,彷佛多年的岁月流逝已将这份悲伤洗涤乾净。
「对、对不住。」惊觉自己误触他的伤口,沈妮连声道歉。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给她一抹释怀的笑。
「他们为什么去世?」她不禁又问,难道和十年前他坠崖前发生的事有关?
关於芮君雅的身分来历,她曾经追问过阿娘好一阵子,可阿娘就是守口如瓶,死也不肯说,还说什么「天机不可泄漏」,又说等时间到她自然就会知道了,所以直到现在,她对芮君雅仍是一无所知。
「十年前,我爹带着我和我娘到长安去巡视钱庄营运,在回程路上,遭到一帮贼徒袭击。随行的武师各个武艺高强,却还是被逼到末路,可以想得到那次的计画必有事先预谋。
「我爹和我娘奋力抵抗未果,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