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轻孰重我不是不懂,但不愿当他只是为了天下苍生才会选择去赴死。世人都当他无欲无求,我却想看他今日终像一个凡人。虽死在今世,但活在来生,七情六欲样样不少,喜怒哀乐俱都品尝,有人相守,有人陪伴,再不做那个无心无我孑然孤寂的大罗金仙。”
“一个凡人?你师父若知你如此贬低他的胸怀,可真要大笑三声了。”准提仙师如此说着,却终拈须微笑,又道:“放心好了,待那戾气再次弱下去几分,我自然能还你一个活生生的夫君。”
“多谢师伯!”风琪脸上已不见悲喜,侧目望向灵犀,他那清冷如冰的眼神终似添了几分赞许,道:“把那九思双剑留下,你自离去便可。”风琪吃了一惊,急道:“什么?为何?”
“仙师正是要利用双剑的异能,将主人仙根中的厚重灵气分作阴阳导引出来,才好助你夫君一臂之力。”灵犀难得解释了一句,又道:“只恐施法时会伤及无辜,不但你,这里所有的人都要退在百里之外,除了仙师与我。”
风琪将信将疑,扭头见玄穹帝尊与瑶池金母已带头退走,也命十大仙将传话围观人众,不要擅自上前免受波及。微微敛眉的神帝与东仙月随后,其余人自也统统走了,一时间人去如潮,她也只得任由雪影拉在远处一座山巅。山巅上尚有许多旁人,却都知她忧心如焚,免不了要安抚劝慰。
“太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与玄瑛雪影等人相比,此时此刻,风琪自然与这位祖奶奶最觉亲近,也就这样的至亲之人可以依靠了。南溟夫人将她揽在怀里,笑道:“无妨,养上十年八载的便好。”
“太祖母因何伤得那般厉害?”
“那天石太过坚固,众人若各施各法,根本就无法损它分毫,你夫君想了一个妙法,借这穹光镜的反射之力,将众人的法力凝在一处发出,然后击在一点,果真功效斐然。就是反噬之力巨大,不但毁了那宝器,还差点搭上我这老太婆的一条性命,他定是借机欲报当年的轻看之怨。”
“此时此刻,太祖母怎么还来玩笑。。。。。。”风琪终忍不住钻在她怀中啜泣起来。
“傻孩子,你连你师父的生死都能看开了,怎还看不开旁的?”
“我师父。。。。。。”风琪越发伤心起来,她能说出那番话来,却是无法看开超脱背后的死亡。
“你看你看,得亏你家那几个孩儿没在,不然,你这哭哭啼啼的娘亲哪里还能有半点威严?方才,我与那老和尚打了个赌,他若救不回你夫君来,便让我揪光那满脸的胡子,叫世人都看看他长得是何德兴。放心好了,他的胡子宝贝的紧,自然要竭力保住。”
南溟夫人越发笑谑起来,因这几句玩笑话,风琪无语凝噎破涕为笑,心道这二位祖宗也真好闹腾,这时候竟还顾得打赌,赌注竟还是一把胡子,她暗自里却果真安心了不少。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见她实在心不在焉的样子,南溟夫人便同雪影等人一般,陪她默不作声的坐等,等一个人的命运,也等这天劫得最终结果。
风琪眼望着远方冲天的红光,目不转睛,那人做的是件万众瞩目之事,却是命悬一线,接下来的等待漫长如一生,真真难捱欲死。好在一天一夜之后,漫天的红芒终薄弱了几分,她大喜过望跳起身来,一时间喘息不得。
过不片刻,两道刺眼的绿芒劈下,定是准提仙师用了那一双情剑。烟尘四起,乱云翻滚,漫天的碧绿衬上漫天的火红,生成一副无比诡异的景致,红与绿此消彼长,显然是那琼树上的灵气被导引出来,正在与那阳炎互相压制。
众人都站起身来凝望,猛地有红白两道炫光冲天而起,如两条巨大的灵蛇纠缠缭绕在一起,撕扯侵蚀,也慢慢吞噬着彼此。风琪知那红芒便是得了师父神识的一团戾气,那白芒便是江昙墨散出的至阴寒气,眼见它们渐渐容作一团黝黑疾速坠下,漫天的红绿之光也渐弱下去,她终忍不住扑上前去察看。
然后,她望见一团通体都纤尘不染的身影,静静的躺在那块焦黑的天石上面,阖着眼睛,却面带三分笑意,恍如已安心睡去。“墨。。。。。。”她竟不敢碰触一下,只落身在三尺外唤了一声,轻了怕他听不见,醒不了,重了也怕他听不见,醒不了。
风琪就这么死死看着他,良久,终一把将人抱起,开始呜咽。虽有肉身,虽有师父的至宝仙衣护体,却没有半点生气,他定然已无法醒来了。一把胡子有什么要紧?准提仙师竟也是个随口妄言的大骗子,她已经语无伦次了,泪如泉涌,伤心欲死,根本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你再骂我一句,他可就真死了!”
那一声冷哼好似醍醐灌顶,风琪匆忙扭头,准提仙师已不知何时来在近前。
“师伯,您的意思是?”她满脸泪痕,却顿时又狂喜起来。
准提仙师瞪眼道:“意思便是,佛爷我这把胡子结识着呢。”
风琪凝噎刹那,然后急忙认错,也连连哀求他救命。
准提仙师将手一点,一道青光射在江昙墨额上,迅即隐了下去。
风琪怔道:“这是?”
准提仙师道:“废话,这便是你家夫君的魂魄,你难道不识?”
风琪痴傻了一般,道:“自是认得,但他怎会。。。。。。”肉身与魂魄怎会分离开了?
“笨丫头,他身上的至阴寒气多是魔功,如今统统散去了,加上佛爷我稍加改造,余下的自然就是一副仙体。”
“真的吗?”风琪狂喜。
“佛爷我骗你做甚?不过。。。。。。”
风琪惊道:“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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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已灭,天劫已颇,天上的炽热渐渐消退,却还有无数后事需要去做。
众人都已各怀心事离去,空荡荡的第三重天上,那株碧绿的琼树已然华彩尽褪,只余下灰败如磐石般的躯壳,却还直直架起那方巨大黝黑的天石。石上站了两道身影,一位是绿衣如柳的南溟夫人,一位则是青衫如荷的准提仙师。
“和尚,那人。。。。。。怎么真就不在了。”
“不在就不在了,你又不是不知他去了哪里,何必慨叹。”
“我只是在想,他活得那么久,莫非真觉得累了?”
“。。。。。。你活得比他少不了几载,可也觉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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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们这么千年万载的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
“明明是我在问你,怎么反过来问我?”
“我?自然是为了这渺渺天地间的芸芸众生。”
“。。。。。。你就没有一个与苍生无关的理由?”
“。。。。。。方才我还在想,帝姜与琨瑶都不在了,余下我这一把老骨头,今后更是任重道远马虎不得,这与你的问题真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你要是非问上一句,那我这么千年万载的活着,或许就是为了等你哪一天终于有了那个本事,真能揪下我这把好胡子来。”
“死鬼!”南溟夫人咬牙骂了一句,准提仙师却躲开她那五根疾速探过去的手指,护着几尺长的须眉长笑而去。她望着那方天际站了片刻,似乎在眺望远飞的云鹤,终也浅笑一声,化了白芒而去。
夫唱妇随(真的大结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一章一万多字太长了,于是我把它分成两章了。这个平生第一次的结尾太难写了,憋了好几天才憋出来,不过,人家说结尾一定要比开头还慎重,于是我改了又改,改了又改,至今还没改好。。。。。。哎!
下章放番外,可供选择的有:
1。腹黑又痴情的小江。
2。闷骚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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