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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2 / 2)

荧光灯下,苏一夫的脸色更加惨白。原来买的睡衣现在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已经不太合身了。他低着头

,小声嘀咕了一句“睡不着”。

“褪黑素吃了吗?”

苏一夫无力地点了点头,瘦削的身影仿佛风中的烛火一般虚无缥缈。关景祺走过去,跪坐在苏一夫面前,双手托起了他的脸。

“晚上不好好睡觉免疫力会下降的,睡不着也躺倒床上去,说不定过一会儿就睡着了呢?”

“一起吗?”

“一起。”

关景祺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拉着苏一夫回了卧室。本来上了一夜班的他已经非常疲惫,但是听见苏一夫在身旁辗转反侧,他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安心入睡。他悄悄地覆上苏一夫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苏一夫的声音轻得就像晨曦的薄雾,即便是微风也能轻易吹散。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虽然知道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听起来让人更舒服,可是这样的谎言骗不了任何人。苏一夫目前的情况良好,然而谁也不能保证他今生不会病发。一旦病发,很快就会变成今天所见的男子那样——形容枯槁,静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即便悲哀,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苏一夫可以不发病或者晚几年发病。那危险的病毒无法从体内清除,余下的时间都要与之相对抗。这场较量的输赢,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结果。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太好了,上天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让我赶快离开。”

“说什么傻话呢,我这种邋遢鬼,也就只有你才受得了。那天我炒的那盘好像刚从胃里吐出来的鸡蛋也就只有你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他扭过头去,望着苏一夫的侧脸,吻去了他眼角流出的泪水。

“想起我炒的鸡蛋被吓哭了吗?”

关景祺随口说了句打趣的话,没想到苏一夫却开始啜泣起来。

“那你说为什么是我呢?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选上我呢?我一点都不想得这种病。也许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但是你相信我,真的就只有那一次而已。”

苏一夫的话让他心如刀绞。通过一次高危行为传染的几率平均就只有四百分之一而已,男性之间概率稍大,但也只有二百五十分之一。然而这些数字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再怎么懊悔、不甘心也无法改变现实。除了“命运”这样的字眼,关景祺再也想不出其他。可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平静接受。他知道苏一夫是个多么努力认真的人,读书的时候放弃了所有娱乐一心扑在学习上,工作的时候即使连续几天整夜加班都从没有怨言。这样的人,为什么上天连一次犯错误的机

会都不给他?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那么多人每天更换冶游的对象,却依旧健健康康,还有那些使用暴力的或药物的,更加可恨但却毫发无伤。对也好、错也好,这些东西在“命运”面前果然全都不值一提吗?

“我相信你,也不觉得是你自作自受。你别想那么多了,生病这种事没人说得准。”

苍白无力的话语安慰不了苏一夫的心,他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多么没有说服力。关景祺伸出手去把苏一夫揽在怀里,来回抚摸着他单薄的后背。

在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中的寂静的夜里,关景祺轻轻地拍打着苏一夫因哭泣而抖动的肩膀,用最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地安慰着。

“我好害怕,害怕变成今天那个人那样。可是早晚都会变成那样吧,太难看了,实在太难看了,就像僵尸一样,太难看了。我好害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那样。”

“你猜我会跟你说什么?”

苏一夫抬起头,用那双被泪水打湿的眼睛望着他。

☆、Samson(2)

“猜不到吧?”关景祺爱怜地看着怀里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苏一夫,柔声说道,“你看,就连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你都猜不到,不是吗?将来能够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所以你再去想将来的事也没有用啊!最重要的是现在你还活着不是吗?现在的你还很好看啊!既然如此就要快快乐乐的。人生这种东西,只要你还活着,就还在继续着。得了这种病就完了,做了那种事就完了,没有这样的事。你的病虽然可怕,但是只要多多注意,还是有不发病的可能不是吗?”

“……”

“我知道你不甘心,那就带着这份不甘心活下去,让上天看看即使它让你得这种可怕的疾病也打不垮你。你还有希望,还有我。”关景祺轻吻着他的额头,低声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在你身边。”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一夫终于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放声哭了出来。自从得病以来,他不是没有哭过,但这样撕心裂肺还是第一次。从那个人疯狂地笑着告诉他自己有艾滋病以来压抑的恐惧、后悔、不甘以及绝望,突然全部爆发出来。

关景祺轻轻地抚慰着他。人总要给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出口,如果一直压抑着,就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失去。他不知道苏一夫到底能不能从此坚强起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种释放绝对有助于他的睡眠。

第二天,苏一夫的情绪好了很多,关景祺本以为他已经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却忽然提出要搬到小屋的单人床上睡。

“为什么忽然要分房睡?”

关景祺不满地说。当初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热得汗流浃背也不愿意分开,现在却忽然提出这种要求。

“一起睡的话说不定哪天我又会忍不住跟你做,还是分开睡的好。”

整理着小床的被褥,苏一夫头也不回地说。

“想做就做啊,上次不是也没事吗?你真的不用这么小心的,都用了三个了,怎么可能还会传染?”

不管说多少次这样很安全,苏一夫就是不相信。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经历过那样的事会后怕也属正常。

“我后悔了。”苏一夫转身坐在床沿,像是宣誓一样正儿八经地说,“那次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实际上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后悔

了。所以我决定,以后绝对、绝对不跟你做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嘛,说得我多想跟你做似的!”

关景祺气急败坏地给了苏一夫胸口一拳。

“连做梦都在猥亵我的那个是谁啊?”

“少来!”

大吼一声之后,关景祺赌气似的倒在了小床上,无聊地用手指戳着苏一夫的后背。

“我决心已定,你再怎么戳我都没有用。”

苏一夫笑着躲开关景祺的骚扰,像条鱼一样扭来扭去。

“非分开睡不可吗?”看到苏一夫坚定地点头,他也只好举手投降,“那还是我睡这里,你继续睡在大床吧。如果突然换床很容易因为不适应失眠,反正我不管是哪里只要沾到枕头就能睡着,就让我睡这里好了。”

从那天开始,两人便过起了分房而居的生活。虽然凌晨回家以后不用再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但是触不到苏一夫的体温、感受不到他的呼吸还是让关景祺有点难过。当年就是在这张床上,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然后有糊里糊涂地和好。那样的日子恐怕再也没有了,现在的苏一夫总是在两人有争执的时候让着他,根本吵不起来。

虽然知道这样缅怀过去没有任何用处,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总会想起那时吵吵闹闹却毫无隔阂的日子。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关景祺中午醒来,一拉开窗帘,就看到了柳树吐出的嫩芽。不知不觉间,春天便已经到来了。然而他却没有欣赏万物复苏的美景的心情。

上一次苏一夫的检查结果非常不乐观,载毒量跟以前差不多,但是CD4淋巴球的数值却降到了443,这意味着苏一夫的抵抗力下降得很快。这个数值本来就是会经常变动,现在降下来并不是以后就升不上去,然而提高警惕是必须的。在抵抗力弱的时候,很容易被细菌或炎症入侵,这才是最危险的。

一出卧室的门口,他就听见了苏一夫的咳嗽声。

“咳嗽还没好吗?”

从入冬开始,苏一夫就开始有了咳嗽的症状。关景祺给他煮了冰糖川贝雪梨水喝了之后便有所好转,只是偶尔咳嗽两声。然而三天前他又突然开始咳嗽得厉害,昨晚又喝了一次冰糖川贝雪梨水,可是现在好像没有任何好转。

“没有,不过我早上又喝了一次。”

r》  短短一句话就因为咳嗽中断了三次,昨晚大概也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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