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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然地接受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道贺。
一个念头,不断地脑海暗涌浮动:夔日,我的孩儿夔日,让他升上那个万人仰息的宝座,他幸福吗?真的可以因此而得到幸福吗?
“当咣!”
一寒光闪过,是刺客。
“琅瑾你丧尽天良,吾要替铁门死去的所有人讨回公道。”
剌客一次失手,继而再之,掷出金针,但,方向却是对准了,我。
“啊!”
我自不禁,于这危急存亡之际,失声呼叫。
一个黑影,在我面前一挡。
是慕枫,为我挡到暗器,是多年一直默默守护在我身边的,慕枫。
他,倒下去,在我的面前。
因为,金针喂了毒,是见血封喉的孔雀胆。
“哥!”
段宸飞身扑过来扶起俺俺一息的慕枫,脸上竟然无尽的担虑及关爱。
“哥?宸弟,你称慕枫……哥!莫非,莫非他是,是睿哥哥。”
涌泉般的泪,不断地从沿着段宸的面上滚烫地滑到,我的手背,那么地炽热,那么地锥骨。
一副人皮面具,从慕枫脸上除下。
还是那个熟悉,俊朗的面容,还是那双情深意重的眸子,还是那温柔略泛着笑稔的薄唇,还是……
不断颤抖地用着的绢绦,擦拭着,从段睿的眼睛、鼻孔、口角不断沁溢出来的污血。
泪,模糊了自己的双目。
我痛苦地摇着自己的头,根本不相信,眼前骤然而至的全部。
可是,那从段睿五官流出的污血,越拭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了,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第四章 暗香
皇后侗秋水:
“母后,你看,你快看熙月画的牡丹。”
熙月兴冲冲地奔到我面前,骄傲地举双手上的一幅丹青,不停地急急嚷着,圆圆的眸子,殷切殷切盼望着我,去看看自己的杰作。
“好!好!母后来看看我们小熙月画的洛阳名株。”
我微笑着取过满纸墨香的画笺,慢慢展开,我的笑意更浓了,并不住地点着头。
好一幅玉笑珠香的国色天香,在画中映着雨后轻雾,摇曳容冶。
“呵!呵!呵!”
熙月秀丽娇柔的小面儿,得意地笑若芙蓉,甚是可爱。
虽然,不到五岁,她自小便有这丹青妙绘的天赋。
“母后,因为每次我想画雨中的牡丹,母后都说不好呢?睿王妃娘娘不是常道,‘谷雨三朝看牡丹’吗?每年谷雨节一到,御花园的牡丹就最是烂漫开放啊!”
孩童的岁月,最是天真烂漫的。
看着熙月疑惑地皱着眉头,嘟着小嘴儿的神情,我不禁舒一笑。
“牡丹最怕下雨了,因为一着雨,就会低下头来,分外的楚楚怜人。有一名士说过,这洛阳的名花瓒放时的圃园比当年富可敌国的石崇建下的金谷园。但是‘颇憾雨师无赖,击碎十尺红珊瑚耳。’由此可见,娇艳欲滴的牡丹一遇风雨,就会香消玉殒,花容失色了。”
熙月沉默了好一会儿,而之后却一本正经的如一小大人儿地说,
“母后,熙月以后再也不画这矜贵柔弱的牡丹了。”
我轻轻地把熙月揽入怀中,好奇地问她,
“那么,告诉母后,熙月不画牡丹,又要画何物呢?”
熙月用小小的手,指向窗边宫墙隅边上。
“熙月画就要画,慕枫叔叔栽的风雨花,每次风雨来际,唯独就是它们在开花。”
顺着熙月的手指向的方向,我望去。
宫墙隅上是那几丛迎风的含笑花蕾,无畏洗礼与历炼。
一时,泛起良多感概,望着这傲雨的风骨,我想起了自己,风里来雨中去的宫中生涯。
“是的,要画就画风雨花吧!”
我坚定地朗笑着对熙月,道出自己的心语。
“皇后娘娘,嫡皇子与大皇子突然高热不退。”
冲冲而入禀告的,是在中宫侍候嫡皇子的俾女,她颜色惊慌,六神无主。
我,心也为之一紧。
稍稍整整妆容,就随着来报信的侍俾一起往中宫赶去。
一边一边我在想,大皇子与嫡皇子,在我与义母的悉心照料下,向来皆是身体康泰,少有风寒或发热等之疾的。况且最近,我还吩咐商穆多多到中宫走动,关照一下两位皇子的起居饮食。何故会突然发热不退?
“两位皇子出现病症前,可曾进食过什么不洁之物。”
我忽地停下来,询问了中宫的宫人。
“回禀皇后娘娘,不曾啊!两位皇子之前只是吃了一些淑妃娘娘送到的莲子羹。”
莲子羹!
骤然,我的心被什么东西哽塞了一下似的。
在那一刹那,我想了梓童。
“梓童的家父,就是当年为嫡皇子断诊的御医。家父当年含冤莫白,但不甘背上轼储的罪名,入狱前,曾偷偷验查嫡皇子之尸首……”
梓童当年身为御医的父亲发现,真实令嫡皇子致死的原因是用药过猛。
当年铁皇后所出的嫡皇子之前的的确确有出现发热的症兆,但,梓童的父亲在嫡皇子尸体的胃中发现了大量的江南莲子,及,梧桐籽。
这才是引起嫡皇子发热的病源,因为适量的江南莲子与梧桐籽混合在一起服食的话,出现发热不退,头晕目眩,四肢无力的症状。
即使不用药石治疗,在大约两个时辰后,所有不适都会不治而愈的,只是出现暂时的虚弱乏力罢了。
当嫡皇子其服食下御医的药之前,其实热症等已经消失无恙。
所以对于本身已经虚弱嫡皇子而言,败毒退热的凉药,无疑就是一味杀人不见血的毒。
汗,冰冷的汗,无声地沁湿我的内袍。
然而,更为之寒悸的,是我的心。
不知不觉,我来到中宫,一踏入宫门,就看到琅淑妃胸有成竹并,有条不而紊地指挥着忙碌的宫人,或倒水替两位皇子用湿布巾降温,或去请御医诊断,或喂一些汤水等。
一切看来都是那样地合理,那样地井然。
但是,这一切,在我眼中却是有着不祥的预兆。
“皇后娘娘,琅懿有礼。”
其实,按照宫中日常的礼数,我应该立即上前挽起琅懿,或者至少,也挥手示意平身免礼。
但是在此刻,我却纹丝不动,静静地冷眼看着她,面前谦谨有礼的琅懿。
“皇后娘娘,琅懿有礼。”
见到我无动于衷,她又再次行礼作了个辑。
我依旧默然注视着眼前的琅懿,好象时光在这儿定住了。
琅懿失去了耐性,她自顾自地站前来,一面焚急地步近我,神色略惊慌地说。
“回禀皇后娘娘,琅懿,已经遣人去请御医了。”
御医来了。
琅懿马上迎上去,
“御医,先去替嫡皇子把脉诊治吧。”
我按住琅懿的手,那是一双冰润无骨的玉手。
“不!还是先请御医替大皇子诊治吧。夔日一向少有发热,应该只是乳牙落换的小儿热症罢了,想必无什大碍。”
玉手不禁颤抖了下,
“嫡皇子的册封大典不日即临,此时真是不容有失啊!先让御医替嫡皇子把脉吧。”
一时间,我的心被莫明的愤怒充斥着,高声质问她,
“何故如此。”
琅懿绯红的面容,开始稍显苍白。
“皇后娘娘,琅懿不知道,皇后娘娘此话怎讲,何由出此言。”
“琅淑妃!你何知道。常言道,虎毒也不食儿啊!”
我更进一步,逼近她。咫尺之间,我看到,那俊秀绝丽的粉额上,密密麻麻地沁着微汗。
正在我们两人对峙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