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学士,有谕旨。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冉华微微笑道,神色怡然。看着站在石曼卿旁边的青年,忽而微微扬起头,侧脸道,“这位便是玄宗弟子,苏幼平。”
不是疑问也不是质问,而是肯定。
苏幼平一脸疑惑的看着冉华,气态从容,果然是深宫出来的女官,别有气度。
“这位是西宫的秉笔尚仪。”石曼卿在一旁替苏幼平解释道。
苏幼平一时神情莫测,仿佛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和石曼卿一起跟着冉华进了府里。
不过是召苏幼平进宫。冉华读玩谕旨,看了看石曼卿,笑道“西宫说若是石学士有空,不妨陪苏幼平一起入宫觐见。”
石曼卿接了谕旨,面色沉静如水,教人猜不透心思。
冉华转身出府进了那乘青色的小轿,四个轿夫稳稳当当抬起轿子,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慢慢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之中。
“石兄,抱歉。”苏幼平心中愧疚,他想如果不是自己住在石府也不会惹出这些事情来,因此心中愧疚。怕自己连累他受罚。
石曼卿不在意的笑道,“没想到你今日能主动喊我一声石兄,为兄真是欣慰。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
苏幼平听他这样一说,不禁笑道,“你竟然将那位公主比喻成老虎。”
“哎,失言啦,失言。”石曼卿连忙摇头说道。
“我并不怕那位公主。我只是担心我进宫会给……”苏幼平并没有说出后半段话,他只是担心自己进宫会给师父和温云带来麻烦。
然而,你不惹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你。
第6章 六 宫闱之禁
正午艳阳高照,若是寻常百姓家,恐怕此刻正搬出凳子或靠或坐的晒着太阳,叽里呱啦的说着闲话。
然而这却是皇宫,任是多么热烈的阳光,也无法将着宫殿内的寒冷全部驱逐。大殿的尽头,仍是让人冷意不止。
停云宫坐落在皇宫的西边,这个时节,风雨阳光都进不了这座宫殿。尽管燃烧着好几个炭盆,萧分宜也穿着厚厚的大氅,高高竖起的衣领阻隔着秋寒入体。放下茶盏,面带微笑的说道,
“不必客气,请尝尝这上好的碧螺春。”
“谢谢。”苏幼平面色微红,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
“味道怎样?”萧分宜眼睛含笑,晶莹的眸光直直的看着苏幼平。
“很好。”苏幼平撇开那道直视的眸光,舌尖在唇齿间打了个回转,简短的评价吐出。
萧分宜莞尔道,“道长。我请你进宫只是做客。不必拘谨。”
苏幼平沉默的点了点头,他并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更不擅长和眼前这个女人说话。她说请自己进宫做客,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分宜知他心中有疑惑,直视转头吩咐道,“好好招待道长,告诉梁成,苏幼平进宫了。”
苏幼平惊疑,不知她要做什么,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道长。我国虽然以佛教为国教。但并未禁断其他教派。本宫,亦是有心学习多种学说。便请道长留在宫中,我亦好时时请教。”萧分宜淡淡笑着,将他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
片刻后就起身离开了正殿。
苏幼平这才注视着她的背影,脑中思绪飞转。虽不能一下子猜透她的用意,但是可以见到师父一面,亦是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塞在胸口的信,沉甸甸的,亦如此刻的心情,喜悦中又夹杂着惘然。
停云宫的偏殿里的书房,亦是萧分宜时常流连之处所。书房内布置清雅高贵,天青色的帷幔垂落在窗边,割开了外间的阴阳昏晓。
石曼卿一身便装,衬的整个人悠闲洒脱,仿佛与朝堂上不苟言笑的自己浑然成了两个人。乌黑的墨发梳理的笔直而垂顺,天蓝色发冠缠绕其间。听到开门的声音,石曼卿微微转过头,并不看向门口,却开口笑道,“见了面,感觉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原来你对他还这般有兴趣。”
萧分宜迈步走进书房,笑道,“此人诚如你所言,纯良厚道。我留他,亦是相信你所言。自然有些用处。我对道法研习粗浅,留他在此,也好指点一二。”
石曼卿不语,面色沉静若水,看不清她到底是何心意。只转过头,并不再看她一眼。
萧分宜缓步走到石曼卿身边,二人并排而立,她的身形更显单薄。厚重的宫装,重重包裹她。
“你心中有气。”萧分宜放下厚茸茸的手套,偏头对他说道。
“你怎知我心中有气。”石曼卿也侧头看着她。
二人凝神相望,萧分宜眼中一片清淡之色,似有千丝万缕但仔细看来却不着任何痕迹。石曼卿直直的望着她,他想看清她的一双眼睛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又或者有其他的人。而不仅仅是大宫里那个龙座。但到底是有些气馁,移开了深黑的眼珠,看向那一旁花瓶里的青竹。时值今日,石曼卿仍是没有一丝疑虑,他知道,只有帮着她,护着她。两个人才能走完这条路。而有一天,两个人还可以走别样的路。
“我不该派人监视你的府邸。”萧分宜淡淡说着,目光仍是追随着他。
“我以为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石曼卿淡淡一笑,“我们应该坦诚不是吗?这是你要说的话吧。不妨我替你说出来。”
萧分宜默然片刻,亦不知该怎样开口。她总是想拿捏好尺度,对他,她想了很多。
“并不只有你的府邸如此。”萧分宜开口说道。
“呵。”石曼卿应了一声,不是无奈也不是震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时间过的真快,我们……”萧分宜说道此处,语意稍顿。
“形势已然如此,宫外之事,我来应付。宫中还有一个叶无双可帮你,我也不用太过操心。你且放宽心神,好好思量。”石曼卿缓缓说道,右手握住分宜的左手,这是自小以后,二人惟一的亲密。两只手相交,如一只翩翩蝴蝶,欲振翅而飞。
手心的温暖,比这秋日的阳光浓烈,使人想要依赖不愿放开。然而还是有一人先放开了手。
萧分宜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这小小的书房内,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全然安全的处所,双目微闭,嘴角轻轻上扬,舒缓的靠在椅上。一双手自由自在的在桌面上抚过,摸到那半边的玉佩,捏在手中,仔细把玩。用手指的细纹去感受那细腻的触觉所带来的满足。
梁成很少来停云宫。这一次站在宫门外,还有些许的局促。片刻就有人出来通报。梁成舍了一班侍从,独自走进停云宫的深处。
冉华在他前面带路,步子却踩的极为缓慢,似想开口与他说上几句话,但踟蹰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冉华,我那徒弟怎样?没有犯傻吧。可是给你惹了麻烦,劳你费心了。”梁成在她身后温言说道。
“没,没有。”冉华急促的说道,脸上竟泛起一层红晕。
“那你为何步履之间尽是不安。想必是我那徒弟惹了什么事,教你操烦了。”梁成跨步与她并肩而行。
“奴婢只是一时惫懒,方才脚步缓慢,耽误了您。”冉华刻意疏离了一段距离,俯身低头说道。
梁成见她如此,也不在与她并肩,只说话时声音有几分萧索,“那继续走吧。”
两个人约摸走了半刻钟,才走到一处拱门外,半扇门掩着。但园中清香之气仍是扑鼻而来,使人心神一爽。
“此处真是好地方。”梁成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珠闪闪发亮。
“奴婢送到此,先告辞了。”冉华仍是低头说道。
“辛苦你了。”梁成伸手推开那半扇园门,一个人匆匆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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