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下,“哪一条?”他立刻问。
“项目经理在三年内无质量、安全、以及相关不良行为。”
“黄经理不是没有?”宁冉现在听到项目经理四个字头皮就发麻。
“不仅有,还隐瞒安全事故,这次事都坏他一人身上了。”
“两年前他还在别家公司的时候,有一个地级市的酒店工地出事故死了人。行内这回事你大概明白,那几年关于工程安全事故的监管没现在这样严,一旦工地出事故,施工单位和项目负责人都会跟家属私了,多给点赔偿,只要和家属达成赔偿协议,人出事了钱也赔了,对上边都是囫囵过去,他当时在的是一家小公司,这说穿了就是瞒报安全事故,所以,这事,咱们公司高层也是半点不知。”
“追究他们当时是不是瞒报我估计还有官司打,但安全事故是已经确认过的事实,人家这次是有心整他,证人找了不是一两个,事情已经被捅到招标方,证据确凿,处心积虑,我看,举报这事出在这节骨眼上,别说不是冲着这次投标来的。”
那人又骂了声操,“都说咱们这行水深,我这次总算明白到底能做的多下作,姓黄的也不是个好东西,既然三年内出过出过安全事故,人招标文件上资格限制写的明明白白,他还真有胆子往上凑,招标文件上也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一旦发现投标方在工程人员的参与资格上蓄意造假或叙述失实,设计和工程方案作废标处理。说白了,我们是被他捆绑着跟着一起倒霉,做无用功。”
听到同事一席话说完,宁冉低头撑着额角再说不出一句话,那人长叹一口气,“宁工,我们这次,可能真是,白忙一场。”
截标的当晚,他和陈跃通过一次电话,当时他正电脑屏幕上绘图软件的黑色界面出神,烟抽的头晕恶心。
他倾力忙碌这么久,很优秀的设计,没想到最后,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一腔心血尽付东流,这是他第一次主持招标方案的设计,不管是因为什么落败,挫败感不是一点也没有。
然后手机响了,他看了下屏幕,接起来,陈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叫了他一声名字,“宁冉。”
他闷闷嗯一声,听见陈跃问,“在加班?”
他仰靠在椅背上,又抽一口烟,“没有。”
陈跃总是精力旺盛,但他声音听起来像是透着疲惫,“在家?”
“嗯。”宁冉简单地应一声。
听见陈跃笑了声,说话依然没什么精神,“想我没关系,但别想的太狠,你这气若游丝,一句话不超过两字的,别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了。”
他的确想他想的发狂,但还是冷哼一声,“滚一边去。”
“你别口不对心,总这样我就真挂了。”
宁冉又抽一口烟,没回答,陈跃没再说话,但电话也没挂断,两个人都出奇安静,他甚至能听见陈跃清晰平缓的呼吸,电话那边有隐约的海浪声。
有那么一瞬,他想告诉陈跃,他这次先是被同事坑,然后被对手算计,失败的彻底。
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长久沉默,他忽然叫了声,“陈跃。”
听见陈跃应一声,他又说,“等你回来,我大概不怎么忙了,咱俩去哪转转?”
陈跃沉默一下,“行,你想去哪?”
“你选,我跟着。”
“出国?哥哥我这两天,总在问人这话。”
“以我家为圆心,半径150公里画个圆,圆圈里头你想去哪咱就去哪。”
陈跃终于哈哈笑了声,像他平常一样畅快的笑,“那直径得300公里,选择范围太大了,你得让我好好想几天,我后天就回来了,你等着。”
(四十三)
宁冉笃信一个词,祸不单行,这四个字在他身上应验过很多次。
这天晚上,他挂断陈跃的电话不久,在浴室的时候,隐约听见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
开始隔着水声他听不太真切,花洒关上,听清楚音乐的旋律,立刻抓起浴巾裹在腰上,一下冲出浴室,几步跨到床边,来不及擦干的身体和头发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手在腰间浴巾上草草擦了一把,电话已经被挂断,屏幕上显示时间过了晚上十一点,立刻回拨过去,响了两声就接通。
“方阿姨,有事?”他焦急地问。
“小宁,今天下午毕秋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先是几秒钟怔愣,随后登时脑子像炸开了锅,宁冉一下吼出来,“你们是几个人,她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跑出去?”
“都怪我做事不周道,下午老钱出去买东西,趁她在屋里打盹,我只去厨房摘了几样菜,还不到二十分钟,回来就见屋里空了,小宁……”
立刻被他声色俱厉地打断,“下午就没见人了,你们拖到晚上才告诉我?”
心急如焚,说完不等对方回答,电话重重扔在一边,转身从衣柜里随便拉扯出衣服裤子慌乱地穿上身。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一手扣上裤扣,再次接起来,语气变得略微和缓,但声音微微颤动,“对不起,方阿姨,我刚才,不该跟您发脾气。”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有丝哽咽,“小宁,你别慌,我们已经报警,老钱也带着人出去找她了,本来以为,她跑不了太远,在附近找到就不用打扰你了,你工作本来就忙,免得又让你操心。”
抓起车钥匙,宁冉迅速换鞋出门,“我知道,我刚才就是急昏头了,我现在就开车过来。”
走出楼门,正是夜色沉沉,抬头就看见对面高层住宅楼上一个个亮着灯的窗口。
窗口的灯光很暖,同一个城市,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许多人正和乐融融,乐享天伦。
而对这个世界来说,他的到来本来就不被期盼,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和乐融融这个词,就与他无关。
或许,以后,还会一直无关。
刘郴犯人命这事办妥的当天,晚上招待陈跃吃过晚餐,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巴巴跟在他身边,“陈跃,你看,这几天你没少为弟弟我劳心费神,我有个朋友新开了家俱乐部,他跟娱乐圈挂的深,演员或者模特,你想要什么型的,他都能给你找来,要不,今晚咱去乐乐?”
杨君岩转头打量陈跃的脸色,陈跃冷笑一声,他被刘郴嘴里弟弟两个字恶心到了,这厮知道当他弟弟要够上什么样的标准吗?
而且,虽然他本人毫无节操,却不喜欢娱乐圈的人,这圈子在他看来都觉得乱。
见他脸色不悦,刘郴没敢再不着调地奉承讨好,道过别,陈跃在酒店门口上了车,连夜赶回去。
漫长延绵的海滨公路被抛在身后,一直到城市灯光璀璨的夜景再也看不见,穿过一条隧道,不多久,车驶上高速。
陈跃靠在后座上,几天的耗神,疲惫有,但是,怎么还有点归心似箭的意思。
他的确急着去找宁冉,好像又不只是急色,陈跃是个随性而为的人,他所做大部分事都是为自己找乐。
找床伴也是,这是他目前人生的头等大事,找谁,全看他一时的兴致。
兴致长,就一起多乐几天,如果同时对几个人起了意,他就同时周旋在几个人之间。
没了兴致,他断的也很干脆,他是个男人,还是个非常服从本能的男人,他性欲强,征服欲更强。
他欢爱的对象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