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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设计(2 / 2)

赵忠又道:“二爷再叁容让,原娘子一再蹬鼻子上脸生事端。如此,二爷原订明日再带她去田庄,可要延期改日?”

赵玦抬眼直视赵忠,道:“照样去。”

赵忠意想不到是这答案,不知如何接腔。

赵玦微钩嘴角:“你不如省些工夫,直说你打算如何处置原娘子。”

赵忠连忙低头:“小的岂敢越俎代庖?”

赵玦轻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赵忠读过几天书,知道此话何意:这是我的心愿,只是不敢请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玦挑明他对原婉然不怀好意。

赵忠决意直说:“小的为二爷不平。二爷送原娘子风筝,不只哄她开心,也取中放风筝带走病根的寓意,盼她早日康复。原娘子却糟蹋二爷好意,装神弄鬼。”

“……她不知情。”赵玦沉声道。

赵忠道:“是,原娘子也没想过,当初二爷在西山落水,大可丢下她自行逃命。”

马车由山路翻覆落水,情势危急,壮汉尚且未必能自保,赵玦要将昏迷的原婉然带上岸,费了大力气,也冒了不小的险。

赵玦冷笑:“可不是?原娘子教我掳来出事,眼看葬身鱼腹,却教我救上岸,拣回小命,她合该对我感恩戴德。”

他拐弯抹角回护原婉然,赵忠更不服:“原娘子不知情,二爷对自家身子该一清二楚,骤然耗神费力过猛,极易发病昏迷……”他没能说到水里昏迷的后果,先迎来家主的注视。

赵玦眼眸寒光闪烁,他极少对亲信露出这等眼神,赵忠立时噤口。

只是赵忠低眉思索半晌,毕竟兹事体大,硬着头皮再开口。

“小的不只为二爷呜不平,还怕功亏一篑。二爷,我们谋划多年,好容易要收网,紧要关头格外仰赖你掌舵。原娘子屡次碍事,教你分神涉险。她若成功递出消息,引动官府追查,也要坏我们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情急关心,以为必要多作提醒:“二爷,当年蒙冤的不只襄王殿下,还有成千上万的玄甲军。”

“襄王”、“玄甲军”,这两个名号一个字一个字压下来,赵玦面不改色,肩上心上却沉得呼吸为之停滞。

他的父王戌守边彊,亲自带出一支军队,人称玄甲军,军中兵卒骁勇善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襄王府亲兵皆由玄甲军里挑选,后来在京“谋反”,官兵围剿王府,百来名王府亲兵奋战至死,杀得官兵折损近两千人。

玄甲军忠于襄王,战力过人,引起义德帝猜忌,事后留在大夏境内的将士全没好下场。

赵玦轻声道:“此事我一日不曾或忘。”

纵使他想将过去抛在脑后一时半会儿,旁人也容不得他如此做。

赵忠听不出赵玦话中深藏的疲惫,但稍微冷静便记起他一路走来如履薄冰,自己刻意提醒委实多此一举,自以为是。

他又悔又愧,跪下道:“小的无状冒犯,甘愿领罚。”

“不怪你,”赵玦缓缓道,“情有可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忠和他一样,都在襄王谋反案中成为孤儿,满门唯他一人幸存。

赵玦道:“日后原娘子都留在园里,休想外出。”说完,指了别事支开赵忠去办。

赵忠应喏而去,心中失望但早料到赵玦不会认真发落原婉然。

他家二爷将叛徒作成人彘,眼睛不带眨一下,到了原娘子跟前,百般的心狠手辣全无用武之地。

赵忠去后,书房仅剩赵玦一人,沉着的神气一扫而空,脸上阴沉得能滴水。

他目光落回案上布条,原婉然亲绣的小字:交予京营副千户韩一。

韩一,韩一,不是念着赵野,便是想着韩一。

赵玦眼泛血丝,原婉然答应他不跑,到头来都是谎言。

她既不守信约,他便将韩一和赵野绑来,将他们如同肉猪一般按在地上面对面。这对兄弟会目睹刽子手拿起雪亮的大刀,将彼此作成人彘。

自然,仇家这种东西最好死了干净,因此最后刽子手会换过钝刀,锯断韩一兄弟的颈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刀锋先划开皮肤,在洇出的鲜血中切入肌肉,来回拉锯,更多的鲜血涌出来,最后刀锋挫在骨头上,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韩一和赵野只能眼睁睁目睹兄弟逐步身首分离,无力回天。

赵玦设想那光景,心底快意在阴森舞动,甚至想到将两兄弟的脑袋送给原婉然,教她知道对他背信的后果。

这个念头瞬间惊醒他。

杀死韩一和赵野无妨,但绝不能将事情捅到小村姑那里,她受不住。

银烛走来唤道:“二爷。”

她平日无事不到书房来,赵玦脱口便问:“原娘子那儿有事?”话甫出口,胸中生出一团恶气。

自己用得着上赶着理会一个骗子?

银烛道:“原娘子发烧了。”

赵玦火气微挫,却问道:“她果真发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他才教原婉然耍过一回,难免疑心。

银烛道:“确实发烧,请大夫瞧过了。我带来医案请二爷过目。”

赵玦接过医案翻阅,大夫老调重弹,直指原婉然病根在心绪积郁。

他问:“大夫看诊都说了些什么?”

银烛复述大夫言论,意思和医案大同小异,其余便是劝慰之语,比如“忧惧伤身,请原娘子尽量宽心”。

忧惧二字给赵玦提了醒,原婉然莫不是做了亏心事,生怕东窗事发,自己把自己吓病了?

他肚内冷哼,该!

转念一想,胸中恶气冷下大半。

小村姑心里害怕,怕到生病……

赵玦半日不言语,许久再度开口:“让丫鬟留心她发热景况,倘使病势加重,立刻叫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银烛答应,赵玦又问:“池娘子不时请原娘子上归去轩坐,你提过这两人偶尔谈论画艺画作?”

“是。”

“日后她俩见面,你让丫鬟留心她们都说些什么。”

银烛答应去了,赵玦目光又落回布条上。

他以韩一性命要胁,原婉然不会轻易逃跑。近来必定发生什么变故,这个变故和韩一、赵野相干,教她不惜铤而走险。

八成她得了那两匹夫的消息,而且是坏消息,坐不住了。

韩一和赵野那头只有一件坏事:赵野发疯,会是谁向原婉然多嘴?

别业里,和原婉然交集较深的有叁人,赵忠、池敏,和木拉。

赵忠绝无可能,那么不是池敏,便是木拉。

前时原婉然举止古怪,在佛堂恸哭。大夫诊断情志低迷所致,但至今她只失态哭过这一场,十有八九在当时得知赵野的恶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巧不巧,事发前后,原婉然见过池敏和木拉。

木拉在赵野手里栽了大跟头,晓得对头落魄了,人前人后幸灾乐祸几句在情理之中,却不至于在原婉然面前这么做。

她很喜欢原婉然,明白她为人正派,对她会收敛性子,避谈干过的坏勾当及其相干人事,比如赵野。

池敏则按期会见博古斋的张娘子,挑选字画收藏,能从张娘子那儿听闻画坛消息。

赵野丧妻发疯,情节哀艳离奇,在京城画坛是桩大新闻,张娘子不会错过。她将此事当成谈资告诉池敏,池敏和原婉然小叙,谈论绘画,又转告她。

原婉然关心则乱,再度谋划脱身之道……

赵玦对于原婉然余怒未消,然而想像当日她得知恶耗,惶急惊怖,却无计可施,只能大哭,他也无计可施了。

“下不为例,”他将布条就近丢入手炉,咬牙喃喃,“小村姑,下不为例。”

赵玦在书房将原婉然求援的前因后果猜出个大概,原婉然则在桃夭馆吃药,暗自欢喜不尽。

那日她和赵玦要从油菜花田回来,赵玦提议:“既然原娘子喜欢附近景色,数日后我们再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顿时慌极了,万一这几日农家拣到风筝,见了赵玦将原物奉还,自己求援的事可不要露馅?

仓促间她找不到借口推拒,只得虚应了事,寻思届时称病不出。赵玦为她喜欢油菜花田方才重游旧地,她既不去,自然他也不去。

她思量如何装病骗过大夫,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碰巧月信将至,往常她每逢此时直到月信终了,都最容易伤风感冒,大抵近日忧思重重,居然发烧,可以名正言顺在“家”养病。

“汪汪汪……”嗷呜在兽苑上完学,一阵风跑进屋里。

领它回来的木拉慢了几步进房,闻到屋内药气,遂问道:“原娘子,你又病了?”

“发烧罢了。你用些点心,我拿个东西就回来。”

原婉然进寝间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两顶毛皮帽子,一顶黑灰色,一顶白色。两顶帽子是西域款式,圆筒帽顶,帽子两侧垂下护耳,脑后披幅长长垂到颈间。

木拉问道:“春天了,怎地还没收起冬帽?”

“送你的。”原婉然将帽子放上炕桌,“你就要回西域,大家相识一场,我做了帽子送你,当个念想。”

木拉怔住,原婉然腼腆道:“我离家在外,手边只有普通皮毛,你别嫌弃。将来有缘再见,给你做更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木拉忙道:“这些就很好了,谢谢你。——原娘子,你一做就做两顶啊?”

“你平日男装女装换着穿,男帽女帽都用得上啊。”原婉然轻按黑灰色帽子,“你干活常穿男装,男款帽子用元青色,不容易脏,颜色又比黑色活泼些,更衬你。”

木拉拿起女款帽子,这顶帽子样式常见,但护耳下方和脑后披幅多坠上一排毛球流苏,格外精致可爱。

“这我喜欢,太喜欢了。”她连声说。

原婉然道:“你喜动不喜静,我只在耳下到后脑披幅边沿缝上毛球,便不妨碍你行动。”

木拉叹道:“原娘子,做你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原婉然一愣,继而露出一抹苦笑。

她都见不着韩一和赵野,谈什么孩子呢?

随即她收敛愁色,装作无事模样。

木拉将她神情变化看在眼里,拿起女帽戴上,故意把脑袋左摇右晃,帽沿的毛球流苏跟着轻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看吗?”她偏头看向原婉然,神态流露她那年龄该有的天真俏皮。

原婉然点头笑道:“真好看。”

木拉笑眯眯戴着新帽子离去,只是走出桃夭馆没多久,笑容消失了。

想到方才原婉然一闪即逝的苦笑,木拉长长叹了口气

她回到兽苑,兀金和他的徒弟大郎、二郎正在房里说话,气氛古怪。

木拉问道:“怎么了你们?”

兀金道:“我今儿进城,有人跟踪。”

木拉奇道:“跟踪你作啥?你又没半分财主样儿,谁会想打劫你?”

“……承你吉言。”

二郎道:“师姑,不怕谋财,只怕谋命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木拉俏脸猛地狰狞,“谁敢动我师兄?”

大郎道:“师父和说起这事,我们才想到前时出门好似也教人尾随。那会儿我们寻思在京城没相识没仇家,只当巧合,便不曾提起。”

木拉忙问:“何时的事?”

大郎说出日子,兀金在旁道:“在我向玦二爷辞工以后。”

木拉疑道:“莫不是我们要走了,玦二爷提防我们泄漏秘密,派人监视?”

大郎压低话声:“监视不打紧,万一打算卸磨杀驴呢?”

兀金拍板定案:“为防万一,回西域的行程得做变动。现时除非逼不得已必须动手,否则我们只当不知情,任人跟踪,打消他们戒心。他们不防备,我们才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商议既定,木拉生出旁的主意,每日晚间溜进园里,由不同路径往流霞榭走去。

当她即将启程回西域,送给原婉然一份回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给你的回礼,”木拉将一条绣帕放上炕桌,兴冲冲摊开来,“我亲手绣的。”

当时丫鬟近前奉茶,那训练有素,仪态庄重的一等大丫鬟随意一瞥,刹那嘴角一抽。

木拉在绣帕上绣满红红绿绿的花朵藤蔓,不同于一般刺绣以绣线将图纹花样密密扎满,层层迭色,她只绣出图案轮廓,其余地方留白,整幅绣品像白描线稿。

这还不算,帕上刺绣连最根本的针脚都不匀,长短不一,歪来斜去,好似小孩初学针线。

这等绣帕自家使用都寒碜,居然送人。

原婉然初时亦愣住,到底晓得木拉只是懒于圆滑做人,并非不懂人情世故,赠送绣帕必有缘故。

她遂往木拉搁在炕桌上的手瞧去,这一瞧,诚心诚意道:“谢谢你,木拉姑娘。”

木拉手指上散布细小针孔痕迹,少动针线的人赶工做针线活是这样的,容易误伤自己。

这姑娘有师兄惯着,不谙女红八成不是没空钻研,而是讨厌针线活。

既如此,买些现成物事作回礼,省事又好看。她偏不,认定送绣帕最好,便不理论是否吃苦吃力不讨喜,尽心绣出力所能及的最好刺绣。

原婉然孩提时候曾经捏泥娃娃送给父母,在大人眼里,那就是一团肮脏不值钱的泥巴块,却是她真真切切倾注心力捏就,当成宝贝郑重送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木拉的绣帕上看到这等赤子心肠。

木拉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刺绣,一定也欣赏得来刺绣。”

丫鬟转身退出房里,閤上隔扇门后摇了摇头。

木拉闲话一会儿,蹑手蹑脚走到门后,由门上糊的轻纱往外窥视。多亏原婉然不大使唤下人,丫鬟们习惯松懈,都做各自的事去。

她回转炕上,向原婉然低声道:“原娘子,待会儿不管你听到什么都轻声说话,隔墙有耳,别惊动人。”

“啊?好。”原婉然不解木拉葫芦里卖什么药,姑且答应。

“你什么时候搬回流霞榭?”

“快了,小厨房这几日便要完工。”

“你千万得搬回去。”

“为什么?”

“那儿比桃夭馆离玦二爷的居处退思斋远些,来去的人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来去的人少,又怎么样呢?”

木拉沉默片时,终于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神气。

“方便逃跑。”她说。

这四字如同一道霹雳打进原婉然耳里,轰隆隆震得她头皮发麻。

她作梦都想逃跑,然而身边除了软禁她的赵玦,无人知晓这份渴望及其前因后果。

她来路不明也引发园里诸人诸多揣测,为着她和赵玦守口如瓶,他们想破头也没摸着事实的边儿。

万万料不到木拉一语道破天机,分明知晓赵玦掳掠她的来龙去脉……

原婉然想到此处,顿感蹊跷,木拉将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直来直往大剌剌,如何能觑破这桩掳人勾当?

她遂问道:“你如何知道……”因为心里实在乱,话音涩滞,还没能把话说完。

木拉会意,亦料到有此一问,便回以事先备下的答话:“我不全是你看到的这个人,也不全是别人看到的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跟打哑谜差不多,但她面对原婉然委实说不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赵野想的那么坏”。

一旦提起赵野,她势必得交代两人的恩怨,纵使原婉然帮理不帮亲,理也不在她这边。

“究竟怎么回事……”原婉然茫然自问。

木拉声称她在自己和别人眼中截然不同,这话本身容易理解,教人不解的是她为何提起“别人”?是无意这么一说或者意有所指,假使意有所指,这个“别人”是谁,和自己以及软禁事体相干吗?

原婉然隐约觉得自己挨近什么线索,可惜事出突然,整桩事犹如一团杂乱纠缠的毛球,教人一下子不知从何下手找线头。

木拉巴不得原婉然摸不着头绪,“木拉就是小月”这桩秘密迟早要教她识破,只求能迟一刻是一刻。

“咱们且说急事,旁的事你晚些再琢磨。”木拉由怀里取出一张纸,和绣帕并列桌上,“我怕说一次你记不全,画了地图。”

原婉然同时看到绣帕和地图,惊觉自己将木拉送礼用意想浅了。

那幅地图标明别业部份院落和路径,和绣帕上的花朵和藤蔓一一对应上。

“木拉姑娘……”原婉然不喜在人前落泪,此时此刻忍不住眼泛泪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困在赵家一筹莫展,天可怜见,得遇木拉,甘冒得罪赵玦的风险,帮助她出逃!

木拉见状眼眶发酸,但是强抑泪水:“我拟了逃跑路子,你仔细听,好生记下。”

原婉然含泪应声,木拉指向绣帕边角一朵大花:“这儿是流霞榭。”

她以流霞榭为起始,观察别业屋宇分布以及人手安排,算出最稳当的出逃路径。

“……各重院落到夜里都会将门户上锁,我挑的路子经过的院落墙边都有树,不难攀爬翻墙。最后到了角门,那儿的翁老头晨起开启门锁就去厨房用早饭,你趁机赶紧走。角门外有大小两条路,你沿小路直走三里,经过一座木桥,桥附近空树干里藏有乔装的衣服和银钱。再走五里,另一条路上总有农夫驾大车载青菜水果进城卖,你拿钱当车资。”

木拉伸指在赵家别业本宅部份画圆圈:“这些院落在园子外头,你没去过,也没有借口能去,因此务必留心方位,别迷路了。地图你尽快记下,将它烧了。你身边丫鬟多,留下地图只怕一个不小心教她们发现。”

“嗯,横竖我还有绣帕,外人瞧不破它藏的玄机。”原婉然想到木拉为了帮助自己忙前忙后,特地刺绣扎出一手的伤,不由握住木拉的手。

木拉回握她,又忍下一回泪水:“你就在十六日逃跑。”

“为何是十六日?”

“那天满月,月光最亮,最好认路,我们师兄妹在那夜也要从赵家商队开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立时猜测:“你担心我逃走了,玦二爷疑到你身上,找你们麻烦吗?”

她和木拉走得近,若成功脱逃,赵玦很难不怀疑木拉暗中相助。他不能亲自找她们师兄妹兴师问罪,但能传信命令商队手下代劳。

“并不全为这缘故。”木拉道出赵玦可能派人监视她师兄师侄。

“玦二爷该不会想……灭口吧?”原婉然忧心忡忡。

“难说,我师兄觉得玦二爷这人狠归狠,总算讲点道义,话说回来,走江湖指望别人凭良心办事那叫傻子玩命,因此上,我们溜定了。你和我们同时行动,教玦二爷两头都来不及为难。”

“嗯,我理会得。”原婉然应道。

她若先逃了,赵玦可能找上木拉怪罪;木拉一行人先跑了,不好说赵玦会否迁怒她,就怕他疑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不安份,暗中鼓捣出逃勾当,对她加强防范。

“不过原娘子,”木拉清了清嗓子,“不是我要触你楣头,实在世事难料,你未必能顺利逃走。”

“我懂,凡事得做最坏打算。”

“果真跑不成,你就对玦二爷哭,尽量说软话,求饶也无所谓,自保要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眼泪和软话对玦二爷只怕无用。”原婉然记起赵玦虐杀西山劫匪的手段,后背还发凉,“他心硬起来,那真是……”

“他对仇家心硬,对你不同。”

原婉然苦笑:“你既晓得我教他软禁,也该知道我和他的干系比起仇家强不了多少。”

木拉大大不以为然:“强多啦,玦二爷可喜欢你了。”

原婉然怔住,一会儿问道:“木拉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玦二爷可喜欢你了’。——咦,原娘子,怎地两眼发直,跟见鬼似的?”木拉叫唤原婉然几声,不得回应,索性欠身而起,伸手探过炕桌摇她肩膀。

原婉然本来呆若木鸡,教木拉一摇,登时打个大大的寒战。

“木、木拉姑娘……”原婉然颤抖着嘴唇说话,声线虚飘,“劳动你请人叫大夫来。”

木拉忙问道:“怎么,又不舒服了?”

原婉然虚弱嗯了一声,下炕道:“我……我回床上躺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木拉慌了,原婉然不会轻易失礼于人,此时丢下客人径自歇下,这得病得多厉害?

她跳下炕:“我扶你。”

原婉然心神恍惚,对木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擦身而过。

她摇摇晃晃走向床铺,口里喃喃:“完了,被关太久,我也疯了……听到不可能有人说的话……”

忽然她想起一事,握拳自语:“我叫原婉然,嫁了韩一和赵野……疯了也要记得……”

木拉在一旁反应过来,原婉然从前想不到、如今也不相信赵玦倾慕自己,因此听她说“玦二爷可喜欢你了”等语,自认失心疯生出幻觉。

“原娘子,且慢。”木拉拦住原婉然,捏她面颊。

原婉然觉出疼痛,回神看到木拉将脸凑近自己眼前,十分严肃地将头点了点。

“原娘子,你没听错,我说玦二爷喜欢你。”

原婉然瞪大眼睛,木拉再度点头:“也不是我胡思乱想,玦二爷真的喜欢你。他嘴里不言语,行动间对你小意殷勤,暪不了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脱口道:“可我嫁人了啊?”

人尽可以艳羡旁人的才貌家业,对于旁人的丈夫妻子怎么好喜欢呢?

她那点想头清清楚楚表露在脸上,木拉怜爱的心绪一下子澎湃到泛滥。

她用“哎呀我家孩子太老实了”的眼神看着原婉然,自觉须得好生为她譬解。

“有的皇帝还抢自家儿媳当老婆呢,玦二爷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这说法尽管不伦不类,倒教原婉然猛省:“对,池娘子也嫁人了,玦二爷照样喜欢她。——等等,他喜欢池娘子又……这……”

“人心不足蛇吞象呗。”

木拉说话底气充足,言之成理,原婉然不由信了三分,对赵玦的观感益发不堪。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了五谷想六谷”、“见一个爱一个”……她脑中涌出一连串眨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光尚蒙昧,原婉然已然用完早饭。

近来她早睡晚起,唯独这日天未亮便起身。

丫鬟撤走碗着饭菜便退下,留她一人临窗吃茶。

她吃了两口茶,不经意间木拉那句话又跃上心头。

玦二爷可喜欢你了。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赵玦从前那些古怪言行因此都对得上,说得通了。

原婉然怔怔放下茶杯,想起连日来百思不解的谜团。

究竟我言行举止哪里不检点,教赵玦明知我都嫁人了,而且一嫁就是两个丈夫居然还……喜欢……

近来她反覆自问,总要想起在西山那会子,她曾经搀扶赵玦行走,相近而眠。

她胀红面颊,佝偻低头,将脸埋进双手里。

“呜汪?”嗷呜坐在原婉然身旁,凑过脑袋瓜子嗅嗅蹭蹭,抬起毛爪子轻挠她几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吃什么好的吗?分我一点。

猛地原婉然直起身抬起头,惊得嗷呜往旁略躲。

不对!原婉然又如之前自疑自责那般醒觉,赵玦喜欢她在先,方有掳人至西山之举,她在西山哪怕避嫌到底,都于事无补。

可赵玦为什么喜欢她?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答案。

男女爱悦最寻常的缘由莫过于见色起意,但赵玦身旁有池敏,园里美婢成群。

要说赵玦动的是真感情,他俩相处,何曾出现过教他萌发情愫的契机?

莫非是那回他昏倒在绣坊的金银花架下,教她拖进廊下避雨?

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义举,赵玦昏迷不久便清醒,少了她帮忙,顶多挺在地上淋场雨,死不了。

其余时候,两人碰头无不是正正经经谈公事。

难不成……难不成赵玦热爱干活走火入魔,将应酬谈生意都视为消遣的他,见她在绣坊卖力刺绣,接下差事便尽心办成,误会她是同道中人,难得的知音,因此上动了感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般推论匪夷所思,不过赵玦觊觎他人妻室,不惜杀人放火,什么离奇的情由搁他身上彷佛都不离奇了。

这些天园里依然无风无浪,平静得很,原婉然猜想她在花田放出的风筝飞到哪个旮旯儿去了,无人寻获并知会韩一。

外头救兵不来,十六日成了她仅有的逃脱机会。

赵野出事已经教她寝食难安,赵玦掳人的真相又水落石出,后者为了强夺她竟能杀人,谁晓得接下来还会干出什么出格事体。

原婉然想到此处,臂上起粟,赶紧吃口茶定神顺气,告诉自己:逃,一定得逃!

冷不防丫鬟走来禀道:“原娘子,玦二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原婉然噗的喷出口中茶水。

“咳咳咳……咳咳咳……”她口中茶水没喷尽,部份呛进咽喉,不由大咳。

“呜汪……”嗷呜在原婉然身旁转,丫鬟则替她拍背。

“别拍背。”赵玦走来道,“她正该尽量咳出茶水,你拍背反倒教她难以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不可自抑咳出眼泪,百忙之中埋怨赵玦:你不来,我也不至于呛到啊。

其他丫鬟见赵玦来了,将屋里已然光洁的紫檀镂雕绣墩迅速仔细擦拭一遍,搬到他身后。

赵玦浑然未觉,净盯着原婉然。

小村姑这一呛,肉眼可见地受罪,咳得面红流泪,弓成一团。

丫鬟通报他到来,原婉然在邻室便即呛咳,他头一个想头是:该!

让你撒谎耍奸,这下心里有鬼,还没将你怎么着,你先吓得呛到。

然而他心中那点快意旋即如一片雪花落入沸釜,刹那消融无踪。

原婉然咳得收不住,教他焦躁难安,及至邻室传来拍背动静,便顾不得礼数闯了进去。

目睹原婉然抖肠搜肺大嗽,他不由自主抬挪脚尖想走近她。

临了他顿住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再近前了,小村姑本就因他现身而不自在;再近前,她要更不自在,不能专心平复呼吸。

赵玦默默转身,退回堂屋。

原婉然好容易止住咳嗽,整衣敛容之后,到堂屋会客。

赵玦与平时无二,彬彬有礼,但原婉然和他对眼,耳畔便回荡木拉那句“玦二爷可喜欢你了”,心里一怯,不由自主垂下眼。

外面人模人样,里面不正不经……她腹诽,勉力照常说话:“玦二爷,今日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她神态略僵,落在赵玦眼里,又是一件害怕阴谋败露的明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暗忖,嘴上道:“兽苑的管事兀金今日回乡,主仆一场,我去送行。路经桃夭馆,想起原娘子和木拉姑娘交好,大抵也要前往相送,索性一同过去。”

赵忠在旁暗自恨铁不成钢。

区区兽苑管事,哪里值得他家二爷出马?

昨晚银烛禀报,原娘子近日晏起,昨日一反常态,吩咐小厨房在今日提前备早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爷便改了作息,往昔这时尚在用饭,今日早早起身,道是要送兀金。

醉翁之意不在酒,二爷对原娘子恼归恼,伤疤没好已经忘了疼,料度今日她要送木拉姑娘,遂借口同去,见她一见。

原婉然欲待借故推拒,迟些再自行过去,转念道:“嗯,我们这就过去吧。”差不多到木拉启程的时辰,为了回避赵玦而错过告别,并不值当。

今儿兽苑通往街上的院子很是热闹。

兀金师徒人缘好,赵家不少下人得空便来话别,院里一群男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

木拉那儿就冷冷清清,独个儿坐在院里一角骡车车辕上,晃荡双腿。

她两只眼睛时不时盯向院里某扇角门,园里人来这儿必由此门进入,门扉却一直紧闭。

兀金看出师妹百无聊赖,借故暂离众人,走到木拉跟前轻声问道:“在等原娘子?”

“没……”木拉答了一个字便抿紧嘴唇,一会儿叹道,“她必定回过味儿了,我就是小月。”

兀金道:“你冒险帮她,功过足以相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但愿如此。”她将腿脚往前方空气重重一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真真无错,当初我听你的,安份当个驯兽丫头,哪有今儿的屁事?”

人方中年已经被认定成“老人”的兀金静了一瞬,决定以师妹的心绪为重,正出言安慰,角门开了。

木拉目光炯炯看去,一名小厮出得门来。

她眼睛暗了下来,那小厮走来吩咐众家丁:“你们速速回避,玦二爷要过来。”

木拉听说,跳下车辕。

赵玦绝非独自过来,否则他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其他男子在场有何妨碍?

果然,原婉然一道来了。

木拉和她视线交投,鼻子发酸,两人急步走向彼此,四手相握。

木拉半天没言语,好容易说出话就哽咽:“我要走了。”

“一路顺风,”原婉然眼眸水亮,勉强挤出笑容,“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安适,你要格外保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你也多保重。”

“你在路上若遇上不平事,多忍一点儿,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

兀金的徒弟大郎和二郎在旁面面相觑,他们的小师姑最不作兴忍气吞声,那原娘子如此相劝,不怕自讨没趣,碰一鼻子灰?

当他们听到木拉应答“嗯,我理会得”,声调软顺,又吃一惊。

原婉然从丫鬟手里接过包袱递给木拉:“给你准备一些点心在路上吃,其他包袱、盒子和坛子里也是吃食,都是你素日在我那儿爱吃的。有些点心在西域兴许找不着,我将食谱方子一并放包袱里头,将来你想吃可以自己动手,或者找厨子做。”

原婉然辞色实在温柔,彷佛两人不曾存在一点嫌隙,木拉不由兴起一个猜想:难道原娘子不曾识破我身份?

她疑念方起,便教原婉然抱住,附耳细语。

“谢谢你,小月。”

数日以来,原婉然不止思索赵玦叁心两意的谜团,也纳罕木拉何以参破她来历。

那天木拉送来赵家别业地图,当下她太过震惊,事后才留意到地图以大夏文字标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姑娘早前看到她抄写的回向经文,自称文盲原来是撒谎,实则认得出经文,包括上头韩一和赵野的名字。

但人海茫茫,光凭两个名字不足以顺藤摸瓜,查个水落石出,木拉估计起码早已认得韩一或赵野。

原婉然至此惊觉木拉来自西域,善于调弄走兽,名字含意又是“有新月的夜晚”,这叁条线索在在指向一个人——在宋家别庄,陷害赵野未遂的丫鬟小月。

赵野曾画下小月形貌,提醒家人防范,想来木拉在宋家易容,因此小像和本人并不相似,教原婉然全然想不到她俩是同一人。

原婉然解出真相,五味杂陈,木拉险些害赵野身败名裂,却甘冒风险帮助自己回家。

她苦思良久,无法不问过赵野心意便自作主张将他和木拉的恩怨就此揭过,但自己承了木拉的情,必要铭记报答。

有朝一日,兴许她能找到机缘和法子,让赵野和木拉尽释前嫌。

不过她有股预感,只消赵野得知木拉帮了自己,无须自己劝说,他自会与她言和。

原婉然没料错,日后赵野见到木拉,如此说道:“你在婉婉最艰难的日子帮过她,冲这桩事,纵使将我捅成马蜂窝我也不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木拉听到原婉然低唤自己化名,泪水冲出眼眶。

她害过赵野,即令帮助原婉然,顶多如她师兄兀金所说“功过相抵”,互不相欠。

原婉然因此不来送行,她不怨也怨不得。当真见了原婉然,她依旧忐忑,生怕在原婉然眉稍眼角找不着她往昔的温柔,只剩人情应酬。

原婉然这一抱教她知道,人家念着自己的好。

木拉伸手牢牢回抱这个朋友。

赵玦在旁和兀金说话,眼角余光带进原婉然和木拉相拥,不觉轻捻姆指和食指。

他几次三番挽留兀金,诱之以利,均遭到婉拒。

赵家不是少了兀金驯兽不行,是兀金的师妹木拉能陪伴原婉然,让后者心绪松快些。木拉一走,原婉然身旁无人,又要回复先前冷清光景。

赵玦动了恶念,利诱兀金等人不中用,那便威逼挟制,伤人杀人未为不可。

是原婉然谈起木拉回乡,和他如此说:“让她回家吧。”

他遂悬崖勒马,果真强留下木拉,原婉然定要猜想他从中作梗,对他观感每况愈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眼见原婉然临别伤怀,赵玦动念亡羊补牢,使计在旅程中逼兀金一行人折返。

及至木拉将原婉然抱得死紧,他这点想头烟消火灭,巴不得木拉早归故土。

兀金向赵玦行礼告辞:“二爷,时候不早了,我等该启程,好和商队会合。”说完,招呼木拉和徒弟动身。

木拉依依不舍松开原婉然,临走不忘细声叮咛:“遇事千万别犟。”

原婉然不好上街抛头露面,她留在院里,眼睁睁见兀金驾车驶出赵家院子,转到街上,带走她在别业里唯一的朋友。

她侧耳倾听马车跑在路上,车轮辗过地面辘辘转动,马蹄踩在地面滴答响。

要不了多少工夫,那点声音都消失了,木拉往外头的世界越去越远。

天光渐亮,角门外的道路现出原形。

那条小路供车马运货出入,黄土地面满地车辙和牲口蹄痕,凹凸不平,零散夹杂几片教车马辗扁的牲口粪便。

这样肮脏的土路和别业园里的路径可谓天壤之别,别业园里有奴仆专司维护路面平整清洁,整理花草,讲究的地方以鹅卵石、石板等石材铺砌,嵌出花纹。便是那人行不到的地方,都以乱石铺就。

然而在原婉然眼里,那些精工铺就的道路都及不上眼前这条尘埃飞扬的土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条土路脱出赵家,连向外头的世界。

原婉然想拔腿就跑,冲出角门跑进那条土路离开赵家;不是作为一个囚徒,等待赵玦从指头缝里偶尔漏下一点示好施恩,终于得以出门透气,而是遵从自己心意,无视赵玦的箝制,想走便走出去,像木拉那样自由无拘地走,哪怕只得片刻。

她几乎要抬脚,身形微晃,到底顿住。

赵玦和下人近在咫尺,轻易能将她抓回。

再忍几天,再忍几天,等到这月十六日,一切就好了。

原婉然提醒自己,息了奔逃的念头,只是也没了敷衍赵玦的心绪。看更多好书就到:jilegong.

“玦二爷,我先走一步。”她简短知会,便回转园里。

赵玦目送原婉然身影,修长的手指曲钩如鹰爪,而后紧紧攥起,指甲陷入掌心皮肉。

他善于捕捉原婉然一举一动,包括方才她望向门外街道,双眸熤熤生辉,充满渴望。

很快她眼中光芒黯下了,转身回园。

彷佛野鸟被捕入笼中,不停碰撞栏杆寻找逃路,几次铩羽而归之后,终于认命,在笼里随便拣个地方栖身,过一天算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玦一直再清楚不过,原婉然想回到城东四喜胡同,在那名为“家”的小破宅子守着韩一、赵野两个匹夫过日子。

别把这份心思摆到他眼前,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原婉然阳奉阴违,借风筝求援,他至今余怒未消,依然意图粉饰太平,苟且偷安。

起码原婉然还拿他当回事,只在背地弄鬼,当面小心应酬,不曾明着作对。

起码她人在他身边。

原婉然提防在他面前现出本心,他又何尝不在提防她对自己露出破绽,不肯将她自保的违心示好看得更透亮?

千防万防,无意间她还是露了相。

她面向赵家外头那条土路,双眸生光,神色向往。

她待在他精心布置的院落居处从来不曾流露过那样的热烈,连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影都少有。

她看着那条土路,不曾发出半点声息,实则比世上任何喧嚣来得洪量:宁可要一条能离开赵家的土路,不屑他双手奉上的膏粱锦绣。

赵玦呼吸急促,大咳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欲人知但耗费心思的讨好在原婉然心里一钱不值。

“二爷!”赵忠一惊,生怕是发病前兆,近前预备扶人。

赵玦咳得微弓,察觉赵忠凑近便果断打手势,不让搀扶,试图挺起背脊。

赵忠无奈,干立一旁。

此前他侍立在赵玦后侧,只觉他家二爷呼吸平稳。直到原婉然告辞,二爷凝注她背影,呼吸变得深重,并且攥起拳头,显见心绪激越不快。

原娘子举止安分,并无不妥,就这样也教二爷心浮气躁,这样的人太碍事了。

“城东……”赵玦沉声道。

赵忠回神,问道:“二爷有何吩咐?”

赵玦转过脸来,眼尾由于心绪起伏而泛红,替他极丽的容貌再添艳光。他的眼神神情却阴鸷晦暗,戾气横溢,一时间谪仙似的人冶似妖魅。

“传令下去,”赵玦咬牙切齿,“在城东多放些好东西。”

木拉走后,原婉然搬回流霞榭,维持早睡晚起的作息,行事回复往昔作派,早晨午后在园里散步,其余时候在房里独处,只让嗷呜作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堪堪捱到十五日,原婉然临到大事前夕,既摩拳擦掌又忐忑难安,外头装作没事人一样出外散步。她行经归去轩,池敏打发江嬷嬷请她过去说话。

两人厮见,池敏深深打量原婉然,道:“原娘子今日特别精神。”

原婉然暗自吃惊,推说:“近来时气暖和,睡得香。”

江嬷嬷让丫鬟上茶点,池敏向原婉然道:“原娘子尝尝赤豆松糕,我奶娘做的,这是她的拿手菜。”

那赤豆松糕雪白绵密,表面铺洒蜜红豆,原婉然吃了一口,赞道:“好吃。”

松糕蓬松弹牙有嚼劲,咀嚼之际,米糕特有的清香在齿间散开,而赤豆馅绵密甜蜜。

她向江嬷嬷问起松糕作法,江嬷嬷笑眯眯热心点拨。

“材料都寻常,就是搓粉筛粉费工夫。原娘子既喜欢,来我们这儿吃就是了。我家姑娘打小爱吃赤豆松糕,我隔三岔五就做。”

原婉然由池敏打小便爱吃松糕这事想去,问道:“这赤豆松糕可是池娘子老家的特产?”

池敏道:“不错,这是南方小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我寻思在京城极少见过松糕。”

“它在京城确实难寻,在我们老家遍地都有,像样的糕饼铺子必有这一样。”

江嬷嬷在旁有感而发:“赤豆松糕在我们老家烂大街,我不大爱吃,来了京城反倒希罕了。”

原婉然道:“这也算得‘物离乡贵’吧。”

江嬷嬷点头:“这话极是,人在异乡,老家再寻常的东西都成了好的。”

池敏亦颇有感触:“背井离乡难免想家,用些老家吃食颇能纾解愁绪。尤其赤豆松糕,因为我从小喜欢,比其他吃食都能解思乡病。”

不只是思乡病吧,原婉然暗忖,池娘子说过等待夫婿接她回乡重聚。

她遂诚心诚意道:“有朝一日池娘子定能回乡,夫妻团圆。”

这话既是祝福,亦是祈愿。

她和池敏同是天涯沦落人,盼两人都能心想事成。万一自己出逃不幸失败,那么好歹让同病相怜的另一人能称心如意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婉然告辞之后,池敏对江嬷嬷道:“原娘子今儿有些不对劲。”

江嬷嬷道:“哪里不对劲?能吃能喝,听她自个儿说的,还能睡,挺好的。”

“她平时言行谨慎婉转,可是今儿我只说思乡,她却言及我们夫妻团圆,而且口气极为笃定。”

“姑娘,你多心了。夫妻团圆这话你从前对她提过,她记在心里顺口说出,有什么奇怪的?”

池敏沉默,一会儿道:“奶娘,她是真心盼我好。”

当时原婉然目光清澈,神色温善,此刻她仍然历历在目。

江嬷嬷叹道:“哎,我也看出来了,她心地不坏,可惜……”可惜她们主仆只剩赵家可栖身,不能屈居人下,落了下风。

“奶娘,”池敏罕见地忧惶,“自从告诉原娘子那些事,我心中一直不安。她今儿那个样,我担心要出事。”

“哎,姑娘,你别自己吓自己,原娘子教下人重重看守,能出什么事?果真要出事,也是闹天灾。”

“这话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儿几条蛇不知从院里哪处钻出来,前前后后跑进园里。”

池敏花容失色:“你让下人多洒雄黄,别让它们再回来。”

“已经吩咐了。——我说到哪儿啦?哦,对,老谭妈见了,说最近没准要闹天灾。她幼时有一年冬天,突然好多蛇出洞,没几天,就地动了。”

黄昏时分,赵玦拜访流霞榭,说了几句话就走。原婉然送完客便回寝间睡下,院里丫鬟婆子都不理论,各自或聊天斗牌,或回下房歇息。

谁都说不出原婉然在何时溜出流霞榭。

_φ-ω-`_??_φ-ω-`_??作者留言分隔线??_φ-ω-`_??_φ-ω-`_

婉婉在城东四喜胡同的家发出怒吼:什么小破宅子,多少人想住我这儿还住不着。

②有蛇场的场主对蛇做过实验,雄黄石灰无法驱蛇防蛇

③动物预知地震这种事至今在科学上没有定论,只是根据记载,某些地震发生前,有动物行为异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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