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希望
冬日严寒。
而不同的地方，对严寒的定义又有着很大不同。
在周人看来，北地齐漠等州便是绝对的苦寒之地。
但若让北荒雪原的人来说，齐州的风雪却是如此的温柔。
就像是少女的发丝，拂在脸上有些酥痒，甚至让人熏然欲醉，沉浸其中不愿醒。
晦暗夜幕下。
马车车夫迎着扑面而来的风雪，满脸都是无比享受的感觉。
他取下绑在马鞍的酒袋，拔出塞子灌了一口，“果然还是南方风调雨顺，就算是风雪之夜，感觉都像是微风拂面，春雨绵绵。”
前方的战斗已经结束，车夫总算是放下心来。
不用再像刚才那般提心吊胆。
就在此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我们就是定玄派，定玄派就是我们。”
刹那间便已经越过数座大殿，又穿过松柏环绕的狭窄山路，来到平日里极少有人出入的定玄后山之中。
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构成了一幕动静相宜的风景。
在最终选择进入北荒之前，她有很长时间便在这座暗无天日的洞中居住，不知道在里面度过了多少个痛苦煎熬的日夜。
“宫师妹她，竟然已经不在了吗？”
拉车的骏马不时喷出一个响鼻，拖动车轮轧过路面，嘎吱嘎吱无休无止。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盘踞在空地上的那个人。
“我就是我们，我们就是我！”
“恩！？”
少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开口时声音灵动空明，带动下面的身体一阵轻颤涌动。
说到此处，云虹努力伸长脖颈，一双眼睛死死盯在了罗青隽的身上。
“罗师伯去了北荒，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甚至没有了当初洞察一切的敏锐目光。”
纵然是在重重深山之内，所有的一切也都被一片白茫茫所覆盖笼罩。
在他眼中，前方的黑暗似乎活了过来。
地面有些奇怪的粘稠，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息，就算是寒风呼啸也无法将之吹散消失。
认为商道子就是几十年来灵明山最有灵性的弟子，也是宗门复兴的最大希望，将来必将超越一众长老执事，甚至有可能站到和山主同等高度层次。
和此人比起来，他这么多年的苦修，似乎全部变成了一个笑话。
说实话他没有看懂。
“偌大一个山门，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绪也随之渐渐平复。
刚才正是因为有它的助益，再加上体内复杂到了极点的血网，他才能如此顺畅地将灵明九变入门，并且直接修行到了第三变的境界。
她沉默片刻，低低叹了口气。
好东西就是要物尽其用。
车内死寂无声，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但落在褚檐耳中却犹如雷鸣，震得他浑身上下都抑制不住剧烈颤抖。
“罗师伯准备给老师报仇吗，还真的是让弟子为之感动涕零的姐妹情谊。”
罗青隽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
褚檐蓦地一个激灵，艰难吞咽下一口唾液，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中。
悄无声息间，状态栏浮现眼前。
整个人就此没了声息。
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风太凉，吹得脑仁都有些发麻。
…………
那道生机也变得愈发浓烈，但混乱的感觉也随之变得更加严重，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无数诡丝交织纠缠，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爆发的边缘。
“就好比让我现在去转修元一道归元功，虽然同为教门全真内练法，但内里根本脉路并不相同，我纵然将灵明九变修行到了玄感层次，想要将归元功入门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像是摆脱了束缚，几欲乘风归去，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轻盈。
坐在后面那位呢，听声音最多也就是和荒辰年纪相仿。
额头埋入冰雪，除此之外不敢有其他任何动作。
许久后，直到那只兔子消失不见，她才从所站的山石上下来，继续踏上石阶缓缓攀登。
“原来是这样。”
褚檐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从第一缕微风起始，短短三个呼吸时间，褚檐心中已然升起滔天大浪。
褚檐定睛一看，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绝望恐惧。
褚檐陪着小心问道，“道子，前面马上就到齐州府城，您是在此落脚休息，还是继续赶路返回山门？”
“能为道子效命，是小人前世修来的福分。”
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嗡嗡作响的噪音，充斥了她的耳膜。
紧接着，一行新的字迹出现。
一道身影从中缓步而出。
不管是最开始前出探路的护卫，还是后面的荒辰殿下，乃至于刚刚去接应的侍从，都已经命丧妖魔口中，连骨带肉全部嚼碎吃掉，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个家伙，他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然后再进入往生之地，将所有青莲教徒送入黄泉地府，让他们为老师之死陪葬。”
这是两年，不是两个月，更不是两天。
现在呢，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赶车的亲随，实力层次甚至还比不上他这个叛出教门的人。
所以说，杀鸡取卵并不可取。
“宫师妹的事情，我自己会去查。”
随处可见漆黑的裂缝，大片的坑洞，还有残留下的恐怖气息，差点儿就要直接引动了玄感妄念，陷入到难以忍受的折磨之中。
和那张清纯美丽的少女面孔隔空相望。
寒风掠过荒野，大雪随之起舞。
忽然，柔和光芒亮起。
但是，刚刚他们可是有十几个人，还有身为阳极大宗师的荒辰就在队伍之中。
罗青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抬头看向前方那座大殿，一颗心不由自主缓缓下沉。
一片有些泛黄的枯叶随风而至，飘过马车侧方。
结果只用了喝口茶的时间，就已经达到了灵明山道子要以年来计的修行进度。
“当然是我，也是我们。”
“刚刚弟子感知到生的气息，还以为是谁登上了定玄山顶，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是罗师伯重返山门。”
忽然黑暗如潮水般涌动。
忽然，车厢内传来一道讶然声音。
罗青隽丝毫不为所动，在黑暗中快速前行。
但就在这片死寂中，她感知到了浓烈而又混乱的生机，就从后山方向传递过来。
下一刻，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回忆缅怀的味道。
灵明长老褚檐没有回应车夫，只是沉默注视着黑暗风雪深处。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
唰！
无数透明诡丝疯狂乱舞，带动着罗青隽向前疾行。
有如一缕微风，若有似无扫过他的身体。
罗师伯如果有心的话，现在就可以杀到齐玄两州，将宁玄真和齐太全尽皆打死，屠灭他们的徒子徒孙。
而随之一起下坠的，还有立于马车前方的褚檐。
就在此时，第三道微风袭来，仿佛连马车周边的风雪都随之生出了灵性。
卫韬从车厢内走出，“为了表示感谢，我才亲手送你一程，没有让你顶上三姓家奴的恶名，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罗青隽极力感知，想要寻找到活人存在的气息。
罗青隽低低叹息一声，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远处那座矗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山门。
“就剩你一个了啊。”
“是啊，罗师伯或许还不知道，老师已经不在世间，不知何时何地撒手人寰。
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碎屑，混在雪中洒落一地。
褚檐叩首行礼，膝行来到近处才直起身体，不需要任何犹豫，直接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只见到褚檐缓缓垂下头去，脑浆混合着鲜血，哗哗流淌一地。
“难道是孙洗月来过，屠灭了我定玄满门！？”
由远及近慢慢流淌过来。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完整的灵明九变，当真是出乎预料的收获。”
“一息一变，三息三变。”
带着几分恍然欣喜之意。
“前七变都是量变，只要是天赋资质上佳，又契合灵明山功法的武者，只要一心一意刻苦修行，基本上都可以按部就班提升上去。
他只感觉脑门一凉，再被风雪吹过，顿时就有种莫名诡异的舒爽感觉。
终于，黑暗停止了变化。
褚檐喃喃自语，再看被黑暗笼罩的前方，心中的恐惧仿佛生根发芽，正在迅速占据了整个心房。
卫韬安静注视着手中玉石，终究是没有将其当即送入状态栏中。
忽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毫无征兆的，噗通一声轻响。
褚檐瞳孔骤然收缩，眼角嘴角都在微微抽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罗青隽环视着异常熟悉的环境，继续沿着脚下的石路缓步而行。
“他们的人呢？”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端坐车辕一动不动。
啪嗒！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又有微风拂过，第二道气息自车厢内溢出，无声无息没入黑暗之中。
简直比动用金币提升都更加方便快捷。
咔嚓！
啪嗒！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带来的却是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失望。
啪嗒！
但褚檐的身体却瞬间绷紧。
她停顿一下，面容陡然变得扭曲疯狂，再开口时声音也嗡嗡作响。
自进入石厅后，罗青隽第一次从云虹身上移开目光，看向她后面一片暗红的墙壁，嗅闻着挥之不去的腥甜气息。
在褚檐数十年的武道修行中，见到过一个又一个天资过人的灵明山弟子，看着他们一步步成长走来，走到各自不同的高度层次。
荒辰可是阴极阳生境界的大宗师，而且还是受到北荒梵天眷顾，灵意环绕周身的宗师，就算是宁玄真来了，也不一定能在远离青麟山的地方取他性命。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
就像是有很多人在旁边不停说话，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各种声音混合一处，最终变成了蜂群飞舞时的轰鸣。
她几乎占据了小半个石厅，躯体表面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孔洞，还有无数各种颜色的丝线，就像是密集毛发一般在肉皮内外进进出出。
至少要等他将它的利用价值榨干，用无可用之后，再让它发挥最后的光和热，填补到状态栏的金库之中。
“还有这块石头，也是个好东西。”
如果说这位修行破境速度是飙飞的箭矢，那么他这个灵明山的玄感长老，最多算是在地上爬行的蜗牛。
褚檐面色惨淡，犹在苦苦支撑。
就连三观都受到了炸裂般的冲击。
沉默片刻，她开口问道，“除了宫师妹外，山门其他人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兴致高昂的时候，还会随手给他赐下不菲的奖赏。
被人窥探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
直至在定玄主殿前的广场停下脚步，这种疑惑已然达到了顶峰。
褚檐眨眨眼睛，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能。
轻细脚步传入耳中。
里面陈设的物品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和她当初住在里面的时候并无太大不同。
菱形玉石散发出朦胧的蓝色光芒。
沿着之前的路线，继续向齐州府城而去。
还有种被人暗中观察窥视的感觉，也随之一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