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神意
白雾渐渐散去，夜幕重新变得澄净。
不时有山风袭来，吹动枝叶哗哗作响。
泉眼叮咚不停，涓涓细流汩汩淌出，顺着山间罅隙流向远方。
卫韬立于泉眼边缘，低头向下俯瞰。
悄无声息间，状态栏显现眼前。
“发现玄海冰莲“破败”，是否将其修复补全？”
一行金色字迹在状态栏内显现，映入卫韬眼帘。
他暂且将其忽略不管，继续观察着泉中冰莲。
它大约有巴掌大小，就在泉眼中央浮浮沉沉，带起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
犹如水晶的表面满是裂纹，看上去已经到了濒临破碎的边缘，仿佛稍微触碰一下便会散落成无数碎片。
鲜血淅淅沥沥流淌下来，很快将清澈凛冽的冰泉浸染成淡淡的红色。
卫韬压制住暴烈的情绪，努力平复着焦躁的语气。
所以卫韬决定马上返回山门，向道主详细讲述此行所见所闻，或许便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信息。
“我们是为了北荒诸部的生存，周人同样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就连玄冰海内的那些家伙，站在他们一边去想的话，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并不算错。”
黑暗寂静屋内气流旋动，荡起道道涟漪。
然后终于消失无踪，再也找寻不到存在的痕迹。
“从灵意到神意，内里竟然存在着如此大的差距。”
缓缓呼出一道满含血腥味道的浊气，卫韬一头扎进泉眼之中大口吞咽。
冰泉镇的事情已经解决完毕，但其背后隐藏的问题却不容小觑。
“冰烈将还是心思善良单纯。”
刹那间，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鼓噪呐喊。
于他而言，这就是世上最为美妙的声音。
冰婺思索着慢慢说道，“如果王主的推测是真的，我们也可以将整个南周，至少是齐漠诸州纳入北荒，如此也算是能为各部族众增添大片可以更好生活的土地。”
紧接着，难以忍受的痛苦骤然降临，从身体内每一个最微小的层面传来。
一支商队从官道路过，马车上拉着各种财货，迎着初升的朝阳一路向东。
白执事就在此时猛地惊醒过来，呆呆看着面前那道仿佛从血海中刚刚爬出的身影，心神满是惊惧的空白。
忽然，卫韬眼中波光一闪，自体内探出一缕猩红触丝，朝着那朵冰莲无声缠绕过去。
一枚枚金币消失不见，业火红莲修行进度不断提升。
轰！
一道气浪在泉眼周边爆开。
就像是被缓缓转动的磨盘碾压了一下，巨大力量滚过，尖锐的指甲陡然断裂，缓缓向着泉眼地步沉降下去。
“在四季分明的大周地界，竟然还能听到冬夜惊雷？”
甚至有可能会自己吃掉自己，以自身血肉骨骼为食，进行吞噬吸收。
掌心猛地一轻。
至于能不能破开界限继续提升，还要看它后续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表现。
他火急火燎接连两次选择，生怕慢上半点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只能收获一堆碎片。
状态栏内，金币数量也随之不断跳动跃升。
因此他很快收敛思绪，澄净心灵。
大片山石树木崩碎倾倒，
隆隆雷声迅速远去，拖曳出一道笔直且长的痕迹，向着山下的冰泉镇狂飙突进。
再往更深处去想，大周武帝恰好是在百年前征发南疆宗师，进入北荒踏破金帐，斩灭了大梵生天仅存的些许神意。
轰隆！
直接便包裹住了冰莲的本体，将它钉在了那里。
他再次看向指尖的一点惨白皮肤，然后将目光落在那朵起起落落的冰莲上面，脸上表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是。
卫韬对此并不在意，缓缓收敛体型，变回到温润如玉的模样。
但这并没有缓解饥饿感，反而变得愈发剧烈起来。
然后迅速连成一片。
白执事所居的院落。
中指顶端的皮肤，出现了黄豆大小的一点惨白。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便如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全部意识。
一念及此，卫韬身形急速膨胀变大，云纹黑鳞覆体，森寒骨刺凸起，修蛇长尾，背后双翅，齐齐破开体表钻出。
“真正要接触到冰莲时，连我都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就连显化虚空的状态栏，也被他再次消隐不见。
他微微皱眉，陷入思索。
猩红触丝尽数爆开，泉眼溅起大片浪花。
他微微皱眉，仔细感知。
卫韬屏息凝神，反倒是不着急动用状态栏将其吸收。
却还有如同涓涓细流的神秘气息，依旧在缓缓注入身体，供血网窍穴节点吸收吞噬。
咕咚！
状态：破限八十段。
汩汩流淌的泉眼在这一刻陡然停滞不动，位于其中的蓝色冰莲也不再起起伏伏，而是开始了缓缓转动。
整个大周和北荒，即便是将密教所有横练宗师都算上，比他的身体更强的，也绝对没有多少数量。
冰婺垂下眼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最后疯了。”
卫韬眼前猛地一黑，耳膜嗡嗡作响，还有一行殷红血流自唇角溢出。
“你是什么人？”白袍男子冷冷问道。
终于，随着一阵剧烈颤抖，第九枚金币带来的提升渐渐平息下来。
叮咚铃响。
咔嚓咔嚓！
他甚至能够隐约看到，随着手指的接近，蓝色冰莲内部似乎涌动着某种恐怖的力量。
进度：百分之一千。
他背对朝阳，向西而行，身前拉出一道细长阴影。
饥饿感变得越来越强烈。
那么，如果是真意入体的最强状态呢？
“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名称：龟蛇交盘
进度：百分之九百。
并且越来越近，刹那间便已经来到远离旁边。
毕竟帮他们解决了如此大的问题，事后吃口饱饭总是应有之意。
犹如利爪的五根手指将冰莲包裹笼罩，向内一点点握紧。
“破限九十段的龟蛇交盘引发的极度饥饿，竟然连幽玄诡丝都被尽数吞噬，刚才要是再晚上一点时间，说不定我真的要消化掉自己。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过来一眼，“既然都是对的，那谁又错了？”
除此之外，还有大周武者感知体悟的武道真意，是不是也可以和梵天灵意归为一体，也是一个相当值得深思的问题。
“不过看此处留下的战斗痕迹，那人的实力层次怕是不可小觑，莫非是大周所谓的武道宗师？”
卫韬莫名想起曾经被液氮喷涂伤患的痛苦，就是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观神望气术全力施展，让他心中生出了强烈的感觉，仿佛自己并不是要去触碰这朵冰莲，而是面对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一声脆响，仿佛在卫韬心底直接荡开。
就算他不怕麻烦，但这里毕竟是无极宫的福地，万一要折腾出来什么问题，不仅面子上须不好看，单一个赔偿事宜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商讨定义。
胃囊剧烈蠕动，眼睛也变得通红。
风尊者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语气平静说道，“王主以前曾经说过，强者生，弱者死，虽然内里透露出浓郁的血腥气息，听了会让一些人不喜，但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
一道惊雷在冰泉山内炸响。
仿佛在催促着他，去找到这道呼唤的源头，将它吃掉，融入身体，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
状态：融会贯通。
卫韬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越过被撞开的铁门，沿着踩碎的石阶，重新返回了地面。
不过比起他所见过的诸般灵意，冰莲内的力量则极度凝聚，甚至要达到了量变引起质变，更高了一个等级的层次。
轰隆！
再次将手指一点点按了上去。
风尊者登上一座土丘，远远眺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池，面上浮现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心中升起难以言述的莫名渴望。
以此来推断的话，白袍女人口中的那个男人，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是大周武帝。
因此才能对他造成如此明显的损伤，就连显化武道真意，强化膨胀肉身都无法阻挡。
咔嚓！！！
不过也不能怪我，关键是他太弱。
云纹黑鳞隐现体表，指甲犹如刀锋弹出，一点点朝着那朵蓝色冰莲靠近过去。
一声巨响自镇西传来。
丹房内已经空空如也。
诸般痛苦犹如道道大浪，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和精神。
如此便可以期待一下，破限九十段的龟蛇交盘能带来怎样的变化。”
卫韬缓缓收回手指，上面一块皮肉已经失去了知觉，和周围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卫韬收回诡丝，忽然想起来在白执事的房内，好像遇到了一个白衣白袍的男子。
看来以后还是需要多加注意，或许玄武风洳所说的祸患，并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确有其事。”
刚才确实是他太急切了，好比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所以还是要在边缘一点点试探，待到充分适应后，才好继续向前深入。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厉害手段。”
“这一次的提升时间，倒是超出预期的持久。”
“果然，解决问题就是要有发散性思维，一条路不好走，换个方法便豁然开朗，看到了一片顺滑坦途。”
卫韬在丹房不停忙碌。
“所以说这朵蓝色冰莲内蕴含的力量，竟然和玄念灵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状态栏金币还剩下五枚，业火红莲却已经无法继续向上提升。
悄无声息间，一个白衣白袍的光头男子显现身形，目光充满疑惑环视四周。
片刻后，卫韬低头看向右手指尖。
紧接着所有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描述：玄武渐生，龟蛇重明。
浑然不觉一阵狂风骤起，眼前已经不见了那道涂满鲜血的身影。
“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仅仅是一丝残缺的神意，已经如此难缠，若是完整的神意，又该是怎样一种强悍的存在？”
冰婺目送车队远去，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这些为了生活东奔西走的周人，再想起吾等南下时候横扫一切的铁蹄，我心中莫名就会有些不太舒服。”
冷到极致便是炽烈的灼热。
所以说，既然蓝色冰莲内蕴含的力量和梵天灵意有些类似，很可能便和那一丝残缺神意有些关系。
但是，这朵晶莹剔透的蓝色冰莲，竟然就能直接破开防御，对他的肉身一再造成损伤。
轰！
体表陡然爆开一团血雾。
轰！
神秘气息疯狂涌入，比刚才甚至高出一个量级。
白执事激灵灵一个寒颤，喃喃自语说着。
卫韬动作轻柔缓慢，一点点观察着蓝色冰莲的变化，同时也是在深入感知它内里隐藏的力量。
一尊犹如妖魔的狰狞庞然身躯盘膝坐地，倾听着泉水叮咚的鸣响，感知着穿山入林的夜风，体悟着由内而外、由局部到整体的一次次变化。
就在此时，第一缕阳光落下，映照在他的身上。
描述：玄武渐生，龟蛇重明。
下一刻，一只犹如妖魔的狰狞手臂缓缓伸出，再次没入到泉水之中。
卫韬猛地眯起眼睛，强自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痛苦，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抚平一切。
哧！
仿佛烧得通红的铁锭被滴上了水珠，发出极轻微的滋滋响声。
卫韬终于将冰莲从泉眼取出。
如果不是尽显衰落寂灭之意的龟蛇尸体，而是活着的玄武呢，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卫韬思索片刻，便将所有问题抛之脑后，并未在上面投注过多的时间和精力。
直至来到百分八十的进度。
将混合着自己鲜血的冰冷泉水灌进肚子，用以缓解难以忍受的干渴，以及仿佛要将人化作焦炭的灼烧感觉。
就在冬夜冰泉边，状态栏悄然显现眼前。
卫韬面露笑容，御使诡丝就要将冰莲从水中牵出。
果然是全则必缺，极则必反。
“白执事，你们存放丹药的库房在什么位置？”
卫韬细细感知着这一切，眼神变得更加疑惑凝重。
他再次将头扎进泉眼之中，大口吞咽着冰冷的水流。
哧！
刚刚触碰到那朵犹如冰晶的蓝莲，卫韬却又将手收了回来。
“如果能以疯狂和死亡换来北荒诸部的长久安康，想必王上也会欣然为之，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神秘气息从涓涓细流，渐渐变成如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