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吞噬
观云台下，幽深地底。
青雾有如实质，近乎凝雾成水。
若隐若现的恶意变得愈发清晰，从更深处的青灰雾气中传递过来，环绕在他的身边。
卫韬默立不动，仔细探查感知。
不久后，终于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有些奇怪的念头。
他此时的高昂情绪并不正常，而是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影响。
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可以说是玄武在兴奋。
不过，这种兴奋更像是一种本能。
好比一头猛兽，闯入到了另外一头猛兽标记的地盘，下意识便做出的反应。
再仔细思考一下，这种来自于玄武的感觉还要更加混乱，并不能只用简单的野兽本能来形容。
名称：流云散手
它们也会开心满足，会害怕恐惧，还会忧伤焦虑，而不是现在这般没有任何情绪存在，只有无法理顺的各种极度混乱。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却又不能准确定位清楚。
风尊者沉默一下，“是否抓捕玄武弟子，容后再说吧，老夫还是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黑鳞骨刺摩擦，在黑暗中带出点点火花。
猛然撞碎身后石壁，深深镶嵌进去。
卫韬没有任何知觉般跺脚踏地，踩碎大片山石，任由密密麻麻的诡丝入体，完全不做任何防御。
青羽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死气自体内疯狂向外溢出。
那条大蛇又动了。
忽然一声轻响，打断了她的言语。
如果只是死气的话，就算是数量再庞大，她以一人之身又能容纳多少？
所以我让你御使梵天金鉴进行吸收，想着多耗费一些时间总能将其消耗干净，至少也可以降低那种有如实质的浓度。”
咔嚓！
那尊雕塑站了起来。
“我记得那道呼唤的声音还在南方，它不应该是你，但你却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下一刻，狂风骤起，一个狰狞的躯体猛然显现。
而若是交手的动静太大，再将元一道宁玄真引来，仅剩的人和也要被对方占据。
停顿一下，冰婺面上浮现出些许苦笑，“这还是第一次，我连头也不敢回的拼命逃跑，生怕再被那个牛皮糖再度纠缠上来，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再次走掉。
就在下一刻，他猛地眯起眼睛，瞳孔骤然收缩。
从入山的方石阶梯开始，一直到内门各个建筑，都有着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雕塑存在，可以称得上是别具一格的景观。
“也不知道是破限九十段之后再次提升的缘故，还是受到了青麟山地气的影响，才出现了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
飘渺虚幻的声音却在此时戛然而止，只剩下两个奇形怪状的字符，在眼前从无到有，又迅速消散不见。
搅动地底青雾，撕扯澎湃死气，沿着幽深通道远远传递出去。
神秘气息引起变化，灵明三变晋入四变。
自从入手灵明宝玉后，卫韬用了许多手段，也尝试了很多次，都无法看清楚裂痕内到底镶嵌着什么。
这种马上就要触摸到成功果实，最后却功亏一篑的挫败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浓重的郁气。
卫韬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些许疑惑。
然后，卫韬没有任何犹豫，抬起犹如妖魔的粗壮大腿就是一脚踩下。
邪异青雾涌动，莫名敌意环绕。
“你是玄武道弟子。”
所以必须要感知捕捉到相应的玄念真意，才能破开屏障天人交感，最终成就灵明宗师。
不，这种味道并不能用芬芳形容，它几乎要让我陷入难以抑制的疯狂。
一次割不干净那就多割几次，直到这东西再也不来碍眼为之。”
浑然不顾拦在中间的两人，朝着另外一尊更显庞大恐怖的身影冲去。
其势头之猛，甚至刮起了阵阵旋风。
片刻后，他以一种更加疑惑的语气道，“她的一招一式，全部都是玄武道的功法。
风尊缓缓摇了摇头，“别说是她，就算是玄武道齐太全，怕是都没有资格去承载这种传说之物。
啪！
遍布墨鳞与尖刺的长尾再次不受控制甩动，将周围石壁砸出大蓬火星。
灵明七变对应着玄感层次。
“不想在体内和平共处，那就别处了。”
“这鸟毛干扰了我现在的念头，却无法抹去我曾经有过深刻印象的回忆。”
“天高九重，地深九泉，疆广九域，数大九钧。”
直到一尊狰狞身影轰破黑幕，露出它的恐怖躯体。
虽然他对于世间是否真有这种生灵心存疑惑，也不愿意相信护教神兽会长成这幅狰狞模样，但既然已经见到了活物，那就只好当它确实存在，甚至还有可能和青麟山地气的源头有所关联。
他眯起眼睛，遮挡住眸子深处的黑暗光芒，“真正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散发着让人为之悸动的芬芳气息。
而且按照这个推断去分析，她身上近乎无穷无尽的死气也就有了可以说通的解释。”
“为什么从你的身上，让我感觉到了莫名熟悉的气息？”
又是一次干脆利落的失败后，他看看周围有如实质的青雾，忽然间便回过神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
果然如宁道主所言，身体和精神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太对劲。
挟裹着比之前更加磅礴的死气，要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包裹进去。
隆隆雷声连成一片。
她放声尖啸，陡然发力。
“这就是尊者费尽辛苦，带我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各种机关，从后山悬崖慢慢爬过来的原因么？”
咔嚓！
“虚空玄武，你竟然也是……”
紧接着，又是咕咚一声闷响。
“这两个字，我似乎有些印象，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第二个字的话……”
描述：玄武渐生，龟蛇重明。
冰婺听到此处，不由得眯起眼睛，“按照风尊者的意思，这个玄武道女弟子，竟然和三大灵将相似？”
只是因为距离较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中间还夹杂着鳞片骨刺摩擦的咔咔声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时爆出团团火花。
无法接触到青麟山地气源头，还可以有灵明山，或者是定玄山去继续尝试，但万一在此地折戟沉沙，那便是一切皆休。
而且和接近破限五十段时一样，他再次感到了一道模糊的厚重屏障，横亘在头顶正上方，或许要在真正跨过破限一百段后，才会将变化展现出来。
咔嚓。
“我大致明白了，你为何会对我有着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青羽不退不让，不闪不避。
看起来仿佛是上古时遗留下来的雕塑，在充满混乱邪异的青雾中矗立了不知多少岁月。
卫韬心中念头电转，眸子里陡然闪过一道光芒。
顿时将冰婺之前的所有猜想打破。
“礼送我们出山？”
但所见所闻却是一片黑暗死寂，甚至还有梵天恶念纠缠其中，让他也摸不透根底。
“那个女人，她竟然一路追寻到了这里。”
“恩！？”
风尊者眉头紧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青麟山果然不愧是雕刻之乡。
看着那尊惟妙惟肖，尽显恐怖狰狞姿态的雕像抬起右腿，猛地踩在了扭动卷曲的大蛇身上。
咔嚓！
“两位上师为何要走？”
“冰烈将没有真正经历过三四十年前的大战，所以便不会知道，在青麟山上与宁玄真交手的话，可是比爬几道悬崖要危险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他的思绪又转回到了灵明九变上面。
描述：融入新的修炼法门后，此功法有所进化提升。
就像是在黑暗幽深，青雾缭绕的地底通道炸开了一道惊雷。
那条狰狞可怖的大蛇又甩了一下尾巴，在石壁上溅起了一蓬火花。
“你不杀我，我便杀你！”
“存放两位的小盒，我尽量做得精美一些。”
覆盖了关节与要害的狰狞骨刺，闪烁着冰冷玄光的云纹墨鳞，缓缓展开的翼膜双翅，不停甩动的修蛇长尾，以及接近三丈的体型高度，都将这尊躯体的狰狞恐怖暴露无遗。
然而此时此刻，却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将裂隙内的景象突兀映入了眼帘。
轰！
就在此时，在他的头顶，陡然显化出一头无声怒吼的庞大阴影。
再想到玄武道那个死气缠身，很难打死的女人，如果大周教门里都是这种怪物的话，日后金帐南下一事就必须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有任何的轻敌大意。
她又是一声尖啸，手臂肩膀、肋下腰腹陡然破开数个大洞，从中弹出遍布黑鳞的蛇头，与猩红触丝纠缠绞杀，大口吞噬，竟然还在场面上占据了上风。
脚步声又更近了一些。
然后接连尝试了不知多少次，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全部以失败而告终。
“是否消耗一枚金币，提升流云散手修行进度。”
这尊被随便丢弃在地底通道的雕像，竟然都能做得如此逼真，看上去就和一头真的妖兽一模一样。
“至于各种武道真意未能完美融合的问题，在青麟山地气越来越重的压迫下，倒是有两个不错的办法可以进行尝试。”
修蛇竟然做出了攻击姿态。
两道狰狞身影在黑暗中剧烈交锋。
“原来如此，我觉得风尊者的推测很可能就是对的。”
“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要来又有何用？”
卫韬在一处宽阔的空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环视四周，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进度：百分之九十。
卫韬缓缓向前，拨开大片破碎的山石。
这片地底空间尽数被犹如实质的死气包围笼罩。
就在此时，卫韬又接着说道，“两位身具梵天灵意，又从后山潜入到这里，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让我很有些好奇。
一招斗宿张开利爪，轰然朝着卫韬脖颈落下。
卫韬将她慢慢平放地面，缓缓抬头向外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一次，他走得很慢，时刻都在关注身体和精神的变化，随时准备停下退出。
咔嚓一声脆响，修蛇长尾向外弯折出一个恐怖角度，歪倒在地上开始慢慢自行修复。
冰婺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玄武真解武道意境观想的东西，竟然真的有活物留存世间？”
“我是玄武道弟子。”
卫韬微微皱眉，身体微微下沉，双手结元胎拳印。
“或许是第一次长出尾巴的原因，它总是无处安放般来回甩动，让我想要将你们引到近处偷袭的愿望落了空。
冰婺眯起眼睛，陡然提高了警惕。
但如果单论难缠程度，怕是连灵将也比不上她这种诡异情况，简直就是某种程度上的不死之身。
忽然无数墨色诡丝自青羽体内飞出，刹那间将两人完全包裹在内。
咔嚓！
“如果不是，那就一切休提；但如果是的话，我又该如何去进行分辨甄别？”
“当然不是真正的龟蛇交盘。”
她有些吃力地抬起头，看了看脚步声停下的方向，低低叹了口气，“你很厉害，却还是未将我真正杀死。”
她呆呆看着，忽然便又笑了起来，“道主，你看到了没有，这里出现了更为纯正的玄武真意，它还要吞噬一切生机，就连自己都不放过。”
忽然一声轻响，就从那尊狰狞雕像后面传来。
这头怪物有可能生于斯，长于斯，首先便占了天时地利的优势。
充满死意的眸子闪过少许好奇。
“青麟山地气引起了玄武真意的反应，那么是不是也可能引起灵明山功法真意的反应？”
风尊者御使秘法，仔细探查感知，想要弄清楚对面的实力层次，然后才好做出选择。
精气神意凝聚一处，陡然向上跃升拔高。
其速度之迅猛，力量之狂暴，犹如在黑暗中突然引爆了一枚炸弹。
不过都无所谓了，能省一些力气自然是好，但如果不能走通暗中阴人的捷径，我也不会吝啬多花一些时间做点体力活。”
所以说，他从后山攀岩而至，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雕塑，反而有些不太合理。
轰隆！！！
风尊者淡淡笑道，“论实力层次，自然是吾等金帐灵将要高出很多。
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可能是道主发现他很久没有回去，因为担心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赶来，甚至不顾自身危险一直向内深入寻找。
金币还剩下五枚。
卫韬眼神闪动，目光落在龟蛇交盘的界面。
直到今天见到了这个怪物，所有疑惑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前后各看一眼，同样气机收敛如顽石，双手合拢结印，按住了藏于胸前的梵天金鉴。
然后是第二枚金币，成就灵明五变。
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取出了镶嵌在云纹墨鳞中的灵明宝玉。
神秘气息开始注入身体。
所以说，不要说一个字没有记起来，即便是在此晋入灵明宗师被硬生生打断，他也不会生出任何怨怼之心，而且要好好调整心态，迎接道主的到来。
无论是大周，还是在北荒，只要是对教门稍微有点兴趣的人都知道，青麟山上多石雕。
一旁的冰婺眼角微微抽搐。
“你竟然如此托大，这样怎么可能取我的性命，让我成为你的食物！？”
状态：破限九十段。
风尊者暗暗叹息，即便是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得泛起诸多苦意。
青羽停下脚步，目光越过风尊者和冰烈将的身体，穿透氤氲不散的青黑雾气，又落在了卫韬的身上。
紧接着，咔咔声音连成一片。
就在这短短的刹那时间，第二个字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
他缓缓睁开一双仿若深潭的眼睛，低头朝着前方俯瞰过来。
第四枚金币，灵明七变。
悄无声息间，一枚金币消失不见。
卫韬面无表情，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此刻变成了一尊沉默无声的雕塑。
最后一点意识也随之消散，完全归于黑暗之中。
“你又是谁？”
忽然，啪嗒一声轻响。
风尊者语气疑惑，缓缓说道，“这个女人真正让我感觉奇怪的地方，并不在于她体内积郁深重的死气，而是她的身体。
她扭曲疯狂笑道，“很好，我也期盼着能被你杀死吃掉！”
他向后看了一眼，低低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武者，那个女人最多也就是阴极宗师层次，却怎么都无法打死，简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他目光陡然一凝，依稀看清楚了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如此浓郁的梵天恶念，这头怪物又一直呆在青麟山底，难道说当年金帐高手围攻元一道，便被它杀掉了不知多少上师？”
大量青雾蜂拥而至，尽数被吞噬吸收进去。
“之前我一直有些怀疑，宁玄真天赋资质其实算不得绝佳，为何就能取得如此恐怖的战绩，更是有着青麟山上近乎无敌的说辞。
陡然一声巨响。
他低头俯瞰，伸手将她抓了起来。
卫韬目力汇聚一处，看到灵明宝玉的核心位置，似乎悬浮着一根色泽黯淡的翎羽。
看一眼状态栏，卫韬准备继续提升。
“你们就快要把我打死了，却又将我弃之不顾扭头逃走，如此软弱怯懦的性格，又是怎么当上了金帐尊者，成为了烈将之一？”
脚步声似乎更近了一些。
“黑暗寂灭，吞噬生机，没想到它竟然连我自己的武道真意都想吞噬。”
卫韬猛地咽下一口口水。
“若是其他宗师武者，或许还真有些不太好办，但我只要将武道真意尽数融入体内，或许便能割以永治。
“这条蛇，一定不是普通的蛇，因此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但这里偏偏是青麟山地底，地气源头所在之地。
“不用着急，很快就会结束。”
“我以前就是太过压抑自己，很少以这种容纳武道真意入体的完全体形态存在，所以才没有圆满纯熟，容易出现不受自身意志控制的问题。
刚开始，他以为对方就是一尊石头雕塑。
卫韬镇定心神，仔细倾听。
青麟山上只有他和宁道主两个宗师，为什么会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难道是道主在呼喊他的名字？
到了此时，卫韬不得不暂且停了下来。
风尊者沉默下来，陷入思索。
能提升多少层次，就提升多少层次。
“我就睁眼看着，你到底能不能杀死我。”
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扭曲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