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1 / 2)

上修界自古就与凡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仙人无天灾浩劫不管凡间事,凡间江山社稷顺应天命代代更替。

而凡间往往一个坎过去后就会平安数百年,仙人们这段时间逐渐在山上无所事事,就向凡间收揽千年亦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带到山上去,同仙人一同修行——这在凡间又名为“入世”。

但谁也没想到,近百年这一修,便修出来了个喜怒无常、毁天灭地的疯子。

尽管那疯子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但当人们提起他的时候,旁边的人不管有没有真的知道这位到底是几个眼珠子几个鼻子,都是要随着有名之士啐上几口、谩骂两句的,好表明自己仁德的本性。

这逐渐形成了一种颇为流行的“传统”

又过了许久,久到“传统”都要被人们遗忘的时候,仙界人间交界之处的混元突然万鬼齐出,在本已平静的水面抛下一块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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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至。

贺咎木此生最讨厌下雨,并非什么文邹邹的下雨感伤。

而是幼年在南疆,天气燥热,他与妹妹生活在垃圾堆里,一铲子挖下去能挖出来一家三口,雨水被蒸发后,气味实在是令人难忍。

他死之前的时候已经停了几个月的雨,贺咎木窝在混元里头,听凡间求雨的祭祀官员们嗷嗷叫得人心烦气躁,恨不得一剑把他们都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在他死的当天,老天许是要庆祝一下他终于能翘腿死了,少了一大祸患,下了一场百年一遇的大暴雨。

许多个百年都让贺咎木给碰上了。

百年一遇的天才,让他跟妹妹分离,入了京,做了人嫌狗嫌只剩个名头的质子;百年一遇的仙门入世,让他进了仙山,成功成为吊车尾,沦为笑柄;百年一遇的开明皇帝,做出了重要的决定,攻打南疆,灭其族,屠其城市……

这么多个百年,凑起来只撑起来了一个怨气冲天的贺咎木。

雨滴拍打在脸上,像是抽了他几巴掌,贺咎木眯缝着眼睛,在模糊的视线中勉强看见了几个熟人。

他本就重伤,本就是强弩之末,大仇得报,他也累了。

早就不想活了的。

“嗯……师尊小师兄和师弟……人来的倒是齐全,”贺咎木笑了笑,没骨头似的靠在自己的剑上,“来送送我?”

商亭诩皱眉不语。

贺咎木见他一脸厌恶样笑得更灿烂了,他原本就生得极好,少年时剑眉星目,眉眼深邃,不笑的时候很乖,笑起来又坏上几分,薄唇配上他长佩的银饰,是一副谁见了都要另眼看上几分的俊气皮囊。

但此时的他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戾气,本就毫无生气、透露一种阴气的白皙脸上沾了血水,像爬出来索命的鬼,艳丽又惊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商亭诩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句话,或许是哪个同门长老对他说的——一副薄情寡义的样貌。

现在看来,并非毫无道理。

“你可知罪?”

贺咎木掀起眼皮,哼哼了两声:“知道的。”

他杀人的时候疯疯癫癫,仇人死得惨目忍睹,自然也不小心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但具体有多少……他也懒得记。

商亭诩未沾雨水,依旧是那副清高孤傲的模样,他吸了一口气:“修言,随我回去。”

这就会令许多人不满意了。

果不其然,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群发出一阵躁动,山摇地晃。

“仙师此话何意?”一男子站了出来,“贺魔头祸害我们凡间这么多年,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怎能说跟你走就跟你走!”

“就是!”看起来活像老鼠成精的男人喊道:“你们神仙狗屁事儿没有!受罪的只有我们!”

“贺魔头死不足惜!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应当千刀万剐!”

……

一群傻逼。

贺咎木侧了侧脸。

平日里他一不高兴就要杀人,这群人太吵了,将他他不太好用的耳朵震得都疼,但商亭诩的话实在是有些好笑,所以他只是意外地抬了下头,轻嗤后,语气轻快:“师尊这是要保我?”

“少废话!”楚滴星向前走了一步,他身着白衣,眼圈还红着,像是刚哭过,“你疯了这么久还没疯够吗!干了那么多缺德事就像一死了之?你做梦!”

他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他妈害死那么多人,还有我父……!”

“怎么?楚殿下,”贺咎木脸瞬间冷了下来,甚至有些狰狞,但他又忽然笑起来,“哦不,陛下。”

“您已经把前皇摘下来了吗?”他的声音本是带些锋利的沙哑,既不尖细也不粗旷,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此时他温声细语地说,尾音依旧是当年韵味,说出来的话却反而是尖酸刻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将他凌迟后挂在城墙上,挂得有点高,又怕他掉下去当不了摆饰,于是又设了几道法术……我的良苦用心,天地可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咎木轻叹一声,眼睫垂下,眼尾弯弯:“不知他老人家,现在烂成什么样子了呢?”

“你说什么!”

楚滴星怒发冲冠,拎着刀就要冲上前来,只不过刚跑了两不,便被一柄银纹暗走在剑刃上的利剑横胸拦了下来。

“陆揽夕你干什么!”楚滴星血气上涌,只知自己被气到缺氧,杀父……杀害他全家的仇人如此出演挑衅,让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师兄弟的表面上的礼仪了,“你他妈不动手就别拦着我!我自己上!滚开!”

辛怀喻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师兄,慎言。”

他瞥向身后的人群。

他们身后还有着一群凡人,所说看起来都像猪妖成精,但楚滴星是皇室太子,此时朝廷又如此动荡,这般失态已经会被议论纷纷,更别说接下来师兄弟相残了。

杀同门证道这件事本就是一件好坏兼并的事,一不小心就容易背上各种话头。

况且,也本来不需要他们出手。

辛怀喻阴测测地看了一眼陆揽夕,又看向远方那个红色的身影。

说来奇怪,他们这个族视力本身是不大好的,但是他却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贺咎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是当年他在擂台上看到台下冲他挤眉弄眼的贺咎木,还是后来在同门的围剿下,一身血衣的贺咎木。

……就像现在一样。

陆揽夕看也没看他们二人一眼,固执地望向贺咎木。

“我带你走。”

“哈……你来晚了小师兄,”贺咎木故作纠结,“已经有人要带我回去了。”

“不是,”陆揽夕向他走去,“我带你离开,不回宗门。”

他踏过贺咎木设下的阵法,却毫发无伤。

走到他身边,陆揽夕扶住他,低声道。

“我和你走,我陪着你。”

贺咎木看着他近在咫尺俊美的脸庞,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被恶心的。

他差点吐了,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咎木其实并不太讨厌这位小师兄,他年龄比自己要小上两岁,辈分却是他的师兄,除了太冷冰冰毒舌,除了只对他冷眼相待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了。

那些话,倘若和几十年前的他说,他兴许还会感动的一塌糊涂,痛心疾首地给忏悔自己的罪行……到了如今,他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心也拧不出任何感情了。

他甚至只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又来装什么呢。

“不走了,”贺咎木与他拉开距离,眨眼睛便已经到了几尺之外,一袭红衣翻卷在萧风雨水中,在如墨的黑夜染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走了一百多年,早走够了。”

他感到一阵许久不曾体会的快意。

人他杀够了,该杀的一个不留,不该杀的也杀了不少。

凡间战火四起,纷争不断,仙门被他重创,长老弟子所剩无几,恐怕数百年间都无法东山再起。

看到天上人间都被他搅和的一团乱,甚至连这几位也被他拉下神坛,被凡人戳脊梁骨,指指点点。

他终于心满意足。

在雷电交加中,贺咎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于是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大笑着,伸出手,一颗纯黑的内丹便出现在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师徒、师兄弟一场也算是一场缘分,”雷声炸起在天边,映照他唇边流下的殷红的血,“我最后再送你们一样东西。”

商亭诩第一个反应过来,还未等其他人有动作便已经移到了贺咎木面前,却被最后孤注一掷的结阵拦在了外面。

这是他亲手教的。

“修言!”陆揽夕向来冰冷的面容终于裂开了,竟有了几分无措。

“他想干什么……”楚滴星愣了一秒,看到他们的动作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呼吸急促地瞬间冲了出去。

他居然想自爆内丹!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

“师兄!”辛怀喻也顾不上楚滴星了,下意识也要冲过去,向贺咎木的方向大喊道,“师兄!……”

他是应该再说些什么的。

贺咎木对他很好,当年是把他当亲弟弟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又说什么呢?

他装模作样太多年,话到嘴边,反而是不会说真心话了。

内丹被捏碎手心,阵风吹过,烟消云散。

贺咎木最后看到的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与逐渐缩小远去的一角山崖。

他在山间设了一道可以粉身碎骨的阵,什么东西进去都能碎成渣渣,贺咎木虽然对死后的尸体会被怎么对待无所谓,但是他更想让尸体化作灰,这样就能被吹得远一点。

最好能吹到南疆,吹到小游的身边。

他逐渐看不见,也听不着了,在下坠的过程中,只有身体的本能在帮他回顾着这一生,妄图从犄角旮旯里面搜罗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好让他不是那么怨气十足地死去。

他回顾自己的一生。

这荒谬——又可笑的一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睁开眼睛时,贺咎木是想骂人的。

先不说自己两腿一蹬没成功还被强行拉了回来,这身上一丝不挂又是干什么?

贺咎木扶着冰馆坐起来,两眼前一阵发黑,险些直接又跌回去。

“他爷爷的。”

他顺了几口气,血腥味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忍着不适四处张望着,俨然发现这竟然是自己的故居。

说是故居也不太合适,不过时凡间的一处院子罢了,他只住过那么几回,之后便荒废了。

但这地方只有他知道。

贺咎木抿着嘴站起来,脚下一阵发软,试了几次,才勉强站立着。

自己这么裸着实在是有碍观瞻,贺咎木随手掐了个诀,用树枝化了几件衣物,虽说粗糙,但好在起码能遮体。

这具身体确实是自己的,他一边想,一念摩挲着手指,他的背后有一条顺着脊骨而下的疤,是他抽骨的时候留下的。

但,身体为什么没被切成粉末,又是谁把他强行召回来的,召回来的目的又是什么……疑惑的点实在是太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操,”贺咎木按住自己的脑袋,“好疼。”

贺咎木太阳穴跳得厉害,他这具身体魂魄不稳,估计是自毁内丹的时候震散了,原先的三魂七魄,现在只剩下二魂三魄,不知道现在飘落到了何处,导致他头疼难忍,连记忆都有些混乱。

就连法术他现在也只能用最低级的,来头野猪都能把他给撞死。

正当发愁之际,贺咎木只感觉一阵阴风吹过,他瞬间劈开冰馆,以水凝剑,直刺那人面门。

那冰剑气势汹汹,临那人只有一掌的距离时却突然拐了个弯,重重砸进地面里,贺咎木“靠”了一声。

奶奶的,忘记自己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了。

他后腿一步,刚要发难,那人却先他一步来到了他面前,然后直直地——单膝跪下了。

那人握住他的手腕,温驯地将脸贴至他的掌心,垂眸敛目,复又像是觉得不够亲昵,微微起来了些身子,抱住了贺咎木的腰身。

他道:“妈妈。”

贺咎木:“……他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不仅脑子不好用眼珠子也瞎了吗。

“松手,”贺咎木紧皱眉,被他给气笑了,“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珠子只会出气儿不会看?我是个男的。”

他上辈子疯惯了,重回一世,本就是打算得过且过,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去死,根本不怕什么人报复,更别提什么性命威胁,所以说话时还是带着那股子邪气。

男人愣了愣,乖乖听话站起来了,一双猩红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他,看起来甚是疑惑为什么贺咎木不记得自己了。

贺咎木被他看得及其不耐烦,磨着后槽牙就要实行干脆同归于尽的想法,刚要说话,便看到眼前的男人瞬间变成了……一颗蛋?

贺咎木顿了顿,操,他终于知道这人是他大爷的谁了。

魔修好淫,但魔修因损天道毁人道极其不易繁衍后代,于是便会在鼎盛时期以体内的魔气联合自己的血肉形成一颗蛋,这个蛋就是魔修独属于自己的后代。

不够魔修大多嗜杀嗜血,魔蛋对于大部分魔修只是一个补充生命的吃食而已,留下魔蛋的奇葩少之又少。

他就是那个会留下的奇葩之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咎木用脚尖踢了一下那颗圆滚滚的蛋,那蛋咕噜咕噜地被他踢远,不用他叫便十分自觉地又咕噜咕噜地滚了回来,亲昵地贴在他的脚边。

他其实在一开始也并不想留下,因为他在魔蛋刚形成雏形的时候就给自己开膛破肚掏了出来,如过真要养,还要他的血液来供给这个魔蛋。

贺咎木手里捏着那颗皮儿都还是软的蛋,只要他想,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完事。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意思,太孤单,还是因为那颗蛋中的热度实在是烫手,他最终还是留下了那颗蛋。

“行了我知道了,”贺咎木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还是死了轻松,“你变回来吧。”

容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重新站到他面前,贺咎木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上辈子后一百多年除了杀人就是杀人,说话的需要少之又少,而说话的时候又是在气别人,以至于他现在根本不会说什么关心的话。

“妈妈。”男人比他高了半头之多,只有低着头才能看到贺咎木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贺咎木的一根手指,见他不反对后又大胆地再次握着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唇边。

“我很想你。”他说道。

贺咎木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无奈,纠结几番最后还是没有抽回手。

“别叫我这个,”贺咎木啧了一声,“你……你怎么在这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记得自己在应战之前明明把这颗蛋放进了血池里,怎么又跑出来了?

男人——贺灾眨了眨眼,驴唇不对马嘴地道:“我很想你。”

贺灾还记得妈妈离开的那天。

还是颗蛋的贺灾窝在他的怀里面,能听见他皮肤下缓慢的心跳声,和轻慢的呼吸声。

贺咎木那天抱了他很久,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他很开心,但他只是颗蛋,所以表达开心的方式也只有在妈妈摸他的时候用力在他手心里蹭蹭。

过了许久后,贺咎木起身,将他放进血池里了。

这个步骤贺灾耳熟能详,可是在那天他却平白无故从心底产生一种心慌与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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