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丽萍用手捂着脸,哭闹着:“马超龙,你竟然打我?”
马超龙:“我打你怎么样?还要和你离婚呢!”
尹丽萍:“离婚?哼,没那么容易。除非把十万元钱放在我手里!”
马超龙:“你撒泡尿去照照,能值多少钱?”说着往卫生间走。
尹丽萍冲着马超龙的背影:“没有十万元钱,你休想离婚!”她顺手操起一张方凳用力砸在地板上,随即扑在沙发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8。
第二天,下班已经有一会儿了,马超龙还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康道阳从门边经过时看到马超龙这种状况,心里明白了几分。他从外面折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包香烟递了过去:“在这里发什么愣呀?走,我们去喝一盅!”
马超龙抽出一支烟在左手的指甲上顿了几下,仍坐着没动。
“走吧,跟谁过不去都行,就是不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康道阳拉着马超龙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酒店里。
康道阳与马超龙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马超龙满脸的疲倦,而康道阳却是一幅容光焕发的样子。
康道阳端起酒杯,没喝又放下,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马超龙说:“超龙,听说你们俩口子又闹矛盾了?”
马超龙困惑地抬起脸颊:“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要问吗,你的脸上就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我一切!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嘴巴硬心肠软,有什么好与她们计较的!家庭问题,有两条基本方针,要么离婚,像我这样。要么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康道阳洋洋得意地往下说。
马超龙扬起手掌,做出制止的姿势。
康道阳连忙点着头:“好好好,不谈这个。明天是校庆五十周年,你去不去?”
马超龙挟了一口菜,放下筷子说:“去!开一下眼界也好。听说我们这一届同学里面出了好几个腰缠万贯的大款,有的已用上大哥大了。我们这些打死工的却还要为一天的吃喝犯愁。他妈的,厂里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有着落,销售科上半年的销售提成款也还发不出来,守着工厂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下海经商的好。”
康道阳为马超龙斟上酒:“老马,你可千万不能抱这种想法!现在我俩是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厂里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有了流动资金就不怕了,你一定要帮我撑下去!至于你的工资,我会想办法的。”他端起杯子:“来,我们喝酒。”并兀自喝了一口。
9。
马超龙带着一身酒臊气回到家里。马海波和马艳见了父亲,急忙嚷起来:“妈妈,爸爸回来了,可以吃饭罗!”他们一直在等父亲回来吃晚饭。
尹丽萍把饭菜端到桌子上,给马超龙倒了一杯酒,招呼道:“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马超龙径直往卧室走去,说:“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
尹丽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愣愣地看着丈夫。见马超龙进了卧室,她气恼地将酒杯和酒瓶往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对孩子们说:“他不吃拉倒,我们吃!”
在马超龙看来,这个家对他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他怀念着文静,而对尹丽萍的一切都不满意,每当他将这两个女人作比较的时候,总要增加一分对尹丽萍的厌恶。她太俗气,太愚蠢了。假若他知道尹丽萍与康道阳的暧昧关系,又会怎样呢?他不会想到这个视钱如命的女人还有这样的“情商”。他认为她只是一团会走路的肉体,根本不懂得也不配懂得什么叫情和爱,一句话,她缺少文静那样的灵性和涵养,他在心里后悔当初娶她为妻。
他时常对同事们说自己找错了老婆,这是他人生中一次重大的失误。“我要的是一个能帮助我成就一番事业,既漂亮又能干,既贤慧又温柔,大度而有交际才能,女人味十足的妻子。”他说。似乎天下女人的一切优点都要集于做他马超龙妻子的那个女人一身,他认为文静就是这样的一位女人,舍此而无其他。也许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10。
三年之后,农机厂真的也步入了绝境,正如章工程师所预料的那样,他们的产品不仅没能打开新的销路,连原来的老顾客也与他们断了业务来往。一筹莫展的康道阳此时如坐针毡。
康道阳坐在沙发上抽闷烟。
马超龙走了进来,他把一只手提包往康道阳的办公桌上一扔,说;“康道阳,厂子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呢?现已是八月份了,今年的合同还没一点影子。我想再出去跑一趟,财务科连买车票的钱都支不出来,你说怎么办?”
康道阳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法院传票递给马超龙,说:“你看吧,银行已经起诉,要求法院出面追回化工厂的那笔贷款,我们厂负连带责任,资金账户已被冻结,轿车也封存了。”
马超龙将传票扔到桌子上,微微点着头说:“是不是?我早就告诉过你,那样做不妥,你他妈却为了一个那样的女人去铤而走险,拿工厂做赌注!”
康道阳避开马超龙的目光,低着头说:“我是应该听你的话!可现在已经晚了。我想请你到省里去一趟,凭你和文副书记的关系,想办法从银行再搞五十万元贷款来,给我们厂周转一下,以我们的全部资产作抵押。”
马超龙为难地说:“文副书记会管这档子闲事吗?他对我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这是你知道的!”
“你毕竟还是保护过他的!我们已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把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了。”康道阳从身上拿出五十元钱交给马超龙做路费。
马超龙接着钱,半晌说道:“事成之后给我什么样的奖励?”
康道阳拉住马超龙的手,说道:“凭我们的关系,你不应该有任何担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这事成与不成,我都会感谢你的!”
11。
开往省城去的普快列车像一个久病不愈的老人,走一阵停一阵。沿途上上下下的人不知道哪有这么多,列车似乎有点不堪重负。
马超龙靠窗坐着,他紧闭着嘴唇,默默注视着车窗外闪过的秋天原野的景象,想着心事。
坐在马超龙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捧着一份报纸,一边看,一边议论着。
“嗯,你看。海星市又出了新鲜事,成人可以上大学,还半工半读。”
“海星市什么都走在全国的前面,引得各地的孔雀和乌鸦都往那里飞,据说已有几十万人涌到了海星市。”
“可不是嘛,我们单位就有好几个技术人员跑到那里去了!”
“那边就注重能力,重视文凭……呃,到站了,准备下车吧!”
列车到了一个小站。
马超龙对面的那两个年轻人提着行李向车门走去。
马超龙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追上那两个年轻人:“请问,你们刚才说招成人学生的是海星市哪所大学?”
对方瞪眼望了一眼马超龙,说:“您这年纪还想上大学?”说着就把一张报纸扔给马超龙:“他自己去看吧。”两人随着人流下车去了。
马超龙拿着报纸回到座位上。
12。
省委大院坐落在关南市区中心的一条繁华商业街附近,马超龙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