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到他后院窗沿下,正巧看见顺棋从屋里出来,我招招手叫他过来。他一见是我,有些吃惊,赶紧跑了过来。
“给姑娘请安。”,顺棋恭恭敬敬的打钎行礼。“公公别客气。”,我赶紧伸手扶他起来。将他叫到墙角,嘱咐他,让他主子先把粥吃了,肚子里有点东西省的心慌。另外,这个丝瓜花熬的汤,是最缓解中暑症状的,解湿毒,你等再晚些给他服下,明天就会好很多。顺便将抄好的书稿封在了一个信封里,也一并交给他,嘱咐他一定尽快交给他主子,免得耽误了事情。
一一将事情交代仔细,我便决定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抓到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你把书稿抄完就想溜了?”,我猛一抬头,看见四爷正站屋里,隔着窗子看着我们,想来刚刚的话,他都听去了。
“您怎么起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出口就觉得不妥,我怎么知道他刚刚是躺着是站着。“豆苗自己把文稿拿过来我看看,要是写的不好,就拿回去重写。”,他仍是板着脸,说出话来也是不容你有半点质疑。
“哦。”,从顺棋公公手里将文稿拿回来,呈给那位爷。顺棋依着他的吩咐,将食盒放在书案上就出去候着了。
他在灯下拿着书稿细细的看,恨不能每个字都看仔细了,我忽然觉得他巴不得我写个错字什么的,好再罚我回去重写。可我能出那纰漏么?早都确认多少遍才呈给他的。
“还不错。”,他终于看完了,估计是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所以回头算是给我一个肯定。“那您休息吧,民女告退。”,其实挺想问他好点没有,但是想想他不定又想出什么馊点子捉弄我,就一时忍住没问出口。
“豆苗给我送吃的来的?打开我看看。”,他就仿佛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朝食盒的方向指了指。“嗯,这粥您趁热喝了,省的难受。然后,那汤是解热毒的,对中暑最有效用,和粥稍微拉开点间隔再喝,估计明儿一早就好多了。”,我把东西从食盒里拿出来,一样样放在他身后的桌子上。
“那你拿过来吧,我这会儿正好也饿了。”,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轻描淡写的吩咐着。“哎……”,结果我又把粥从桌子上拿过来,“有点烫啊,您别烫着。”,边说,边将粥碗向他递过去。“你什么意思?”,我就眼看着他的脸色从阴转晴,瞬间就把眉头皱了起来。
“啊?我……,没什么意思?”,我想我又犯什么错儿了,难道不该递给他?应该自己喝了?对!他是怕有毒,应该试毒的对吧。“这个,这个粥没有问题,要不我喝一口。您看?这样妥当吗?可就这么一碗,我喝了,您就不能再喝了。”,我指出问题的关键。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喝了我,我就不能再喝了?我不配?”,他似乎更加急躁。“没有,哪儿能啊?我是说委屈了您,哪儿是您不配啊。”,这个人也太多疑了,就会没事找茬儿。“没事,你喝吧。”,他似乎又在瞬间平静了下来,撇了撇那碗粥。
结果我只能硬着头皮尝了一小口,以示我没有下毒,幸好还多备了一个勺子,这一口吃的我都胃抽筋了,这不是遭罪吗?我将粥和新的勺子,毕恭毕敬的呈给他。
“你的意思是,爷自己动手吃?那你算干嘛的。”,他一脸鄙夷的神情盯着我,弄得我有些无措。
“我,我该回去了,不然下人要找不到我,该着急了。”,我现下想着是怎么脱身,耽搁太久必生枝节。“那不行,你伺候爷把粥吃完了才能走,这中间要出了什么差错,也怨不到别人头上。”,他眯着眼睛审视着我,好像我是个居心叵测的坏人。
在身下狠狠的握了握拳,暗恨自己好心多事,就不应该心疼他,热死他算了,反正也不是人为的,大家都清净。
“想什么呢?快点!嗯!”,他边说边朝粥的位置抬抬下巴。我只好端起粥,一勺勺喂给他,谁知道他比猫喝的还慢,小小一勺分三四口吃。幸亏拿了个比茶盅大不了多少的碗,要是琴二嫂实诚,给我一个大海碗,估计得喂到明天早上。
“您好点么?还难受么?”,灯下两个人一时无话,弄得气息声音都清晰可闻,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忍不住还是询问了他的状况。他也不曾答话,只是抬起头直直看着我,这让我后悔还不如不说话,脸上都快烧起来了。
“老毛病了,小时候没人管,在大殿里抄书,觉着又闷又热,宫里规矩多,穿的衣服又厚。等太监发现的时候,都快死过去了。后来一点热也受不了。”他说的时候似是已经不大在意,有些半真半假开玩笑的意味。
“胡说,您是何等尊贵的人,伺候的人得八百、一千的吧,能让您出这样的差错?净唬我。”,我觉得他又胡说,他是皇子能让他没人管,那我们都成野孩子了。
“宫里头的事儿,说不准,能活下来都是能耐人。你当然不懂得,若是以后你进了宫,自己就明白了。”,他笑的有些宽容,想是小时候受了别人不知道的委屈,自己扛过来了,怨不得脾气这么古怪。
“我进宫干嘛去,哈哈哈。”,听见他提起进宫我突然有点抵触,只能用笑打岔过去。
“不想进宫?是不是?嗯?你告诉我,你想去哪儿?”,突然被他用手,将下巴抬起来,直直的和他四目相对,弄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您快把粥喝了吧,快点。”,结果我还是很没出息的,说出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催我干什么,你要烫死爷啊。”,他不仅一副恼怒的样子,还伸出手狠狠推了一下我的脑门,让端着粥的我差点翻仰过去。“不是,我该回去了。要是让人看见我从您屋里出去,该说闲话了。”,我只能给他指明白问题的利害。
“哟?豆苗还知道怕人说闲话呐?我当豆苗天不怕地不怕呢。”,他笑的有些促狭,让我觉得他是在嘲笑我。“我当然怕人说闲话了,人多眼杂,要选秀了,点点话瓣儿都不敢给人落下,不然我就死定了。”,唉,我冒着多大风险来的,这些烦恼,说了他们也感受不到。
“这样啊……”,只见他低头用手碰碰鼻子,笑了笑,“那豆苗快回去吧,倒是我不能体谅你的难处了。我好些了,你放心吧。”,看来这位爷终于是肯放过我了。
和他到了别,嘱咐他一定要将那碗汤喝下。我就猫着腰鬼鬼祟祟的朝门口走去,从门缝里先往外张望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刚要逃走,却听得身后‘呼’的一声,屋里顿时一片漆黑。正纳闷儿是怎么回事,却感觉被人从身后一下子抱住。
“豆苗,你等我再想想,好好想想,等我再想想。”,黑暗里感觉他离我是那样近,气息都扫在耳根上,让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动弹不得。
过了会儿感觉他轻轻亲了亲我耳后,“趁着暗,快走吧,没人看见你出去了。”,他嗓子有些哑哑的,顺手将我放开。
我也未敢迟疑,趁着夜色快步跑出了他的院落。
走出一会子,一回头看见那屋里的灯又已然亮堂起来。原来人的心思,可以缜密到这个程度……
不在梅边在柳边 个中谁拾画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