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岩默然视之。
晚上,王飞月来看丁岩。是丁蓉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兰梦妮走了,要她来的。
王飞月走进丁岩的房间时,丁岩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听着童安格演唱的《耶利亚女郎》。飞月信手带上房门,走过去把音响关掉,歌声戛然而止。丁岩睁开了眼睛,失神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飞月,半晌不言不语,俨然一个木头人一样。
“丁岩,”飞月说,“我知道,梦妮她已经走了。”
丁岩僵硬地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梦妮的信:“这是她写的信,你看吧。”
“不用了,丁蓉都告诉我了。”飞月说。
“梦妮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这都怨我,是我把她逼走的!”丁岩痛悔不已。
“丁岩,你别这样,这并不是你的错。”飞月劝慰道,“梦妮之所以离开这里,完全是为了让你能够得到幸福。你应该爱惜自己,振作起来,否则,又怎么对得起梦妮呢?”
“我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心里太痛苦了,无法控制自己。”
“我知道,你的心情很痛苦,因为这种痛苦我又何尝不曾品味?一个爱你的女人走了,另一个爱你的女人正在等待着你,难道你要让这最后一个女人也离开你吗?”
飞月说着,握住了丁岩的一只手。她的心突突直跳,明澈的秋波里荡漾着柔情与期盼。
丁岩怦然心动。面对飞月的一片真情,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否则,他不仅将严重伤害飞月的爱心,而且也将彻底失去她。在已经失去了一个爱他的女人之后,他绝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个爱他的女人了。于是,丁岩心中那座沉寂已久的感情火山爆发了,他张开双臂将飞月拥抱,两颗火热的心终于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胡亦君几乎是和丁岩同一时间收到了兰梦妮写给他的信。当他拆开信,发现写信的人是兰梦妮时,颇觉蹊跷: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呢?莫非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说?于是,胡亦君仔细阅读起来:
胡先生: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当您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武汉了。恕我未能当面向您辞行。我之所以离汉远去,完全是出于我个人的原因,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我是一个来自异地的乡下女人,能结识胡先生是我的荣幸。在我极端困难的时候,您慷慨解囊,给予我莫大的帮助,令我终生难忘。对此,我再一次向您表示衷心地感谢!至于您的钱,我以后一定会悉数奉还。我这个人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恩赐,这是我的秉性,无法改变,希望您不要介意。
胡先生,有几句话也许我不该说,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康雳的丈夫是一位很有前途的科技工作者,他很爱康雳,他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现在这个家庭快要破碎了。我想您是一个热心善良的人,一定不愿看到发生这样的家庭悲剧。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不妥之处,恳望海涵。
祝
好运长久!
梦妮
于深秋25日夜
看完这封信,胡亦君的心受到极大震动。兰梦妮的突然离去,他感到非常意外。是什么原因迫使兰梦妮非离开这里不可呢?离开这里她又去了何方呢?对此,兰梦妮在信中只字未提。胡亦君心里十分困惑。兰梦妮信中末尾的那段话,显而易见是在暗示和指责他对康雳家庭的破坏,胡亦君不免有些气恼,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因为在他离婚半年之后,康雳才来到海龙公司,是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的。他绝对没有对康雳进行任何勾引,而是康雳首先向他频送秋波。虽然胡亦君对女人很有杀伤力,但他从不引诱任何女人,倒是他自己最经受不住女色的诱惑。这也正是他致命的弱点。
而今,兰梦妮走了,留下的只是她的幻影。胡亦君恍若丢失了一件珍宝似的,一连几天心绪不宁,食不甘味。于是,他借开会的名义去苏州、杭州一带游玩了十几天。当他心情舒畅地回到家中时,康雳恰好在客厅里等他,仿佛她早就知道胡亦君今天要回来。
康雳一见到胡亦君,就喜冲冲地奔到他面前说:“亦君,我的离婚手续已经办妥了。”
出乎康雳的逆料,胡亦君的反应并不热烈。自从看了兰梦妮的信后,在对待康雳的问题上,胡亦君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变化。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对康雳家庭的破裂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他完全可以阻止康雳离婚,然而他没有。他在康雳身上陷得太深了,完完全全被她迷住了心窍,以致才有今天的结果。现在,胡亦君的良心似乎感受到了无声的道德谴责,从而不得不重新考虑与康雳的关系,先前欲娶康雳的念头渐渐地淡漠了。因此,他对康雳的话显得十分平静,说:“喔,没想到,真快呀。”
康雳见胡亦君面无悦色,心里顿时感到凉丝丝的。她挽住胡亦君的胳膊说:“亦君,你怎么不高兴?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胡亦君也觉察到自己过于冷淡,遂拍着康雳的肩膀,满脸堆笑说:“你误会了。我怎么能不高兴呢?我是因为生意上遇到了一点麻烦,心里有些不愉快而已。”说罢,他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芙蓉后烟。
康雳挨着他坐下,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问:“什么麻烦,要紧吗?”
其实,胡亦君所言生意上的麻烦纯属子虚乌有,不过是用以掩饰其心态变化的托辞,因而对于康雳的追问只能含糊其辞地说:“还不是你知道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的麻烦。”
康雳见他不愿详说,也就无心再问,便接着开头的话说:“亦君,现在我已经离婚了,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胡亦君微微一愣,说:“你知道,时下公司里有许多重大的事情要办,比如万利副食商场的收购,南园里房地产的投标等等,我看还是等忙过了这一阵后再说吧。”
康雳没承望胡亦君居然如此冷漠,对结婚的事一点热情也没有,忽如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心里不由得直犯嘀咕。
胡亦君见康雳疑惑地看着自己,便笑着说:“你别多心,对你的承诺我是不会放弃的。”
尽管胡亦君嘴上这样说,但是康雳心中并不塌实。她觉得胡亦君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就好像装出来的一样,心想这其中必有缘故,可倘若现在就急于要向他问个究竟,不仅问不出什么名堂,说不定还会将事情弄糟,于自己不利,因而不如先暂且不动声色地观察一下,再寻找对策。想到这里,康雳便起身告辞。
第十二章 历险大沟村
深夜,北上的列车喘息着在河南的一个小站停下,兰梦妮拎着旅行箱随赵婷下了车。赵婷说她有点事要在这里办一下。
外面冷风嗖嗖,兰梦妮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忙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外衣穿上。
“怎么,感觉冷吗?”赵婷问。
“有点冷。”梦妮说。
兰梦妮跟着赵婷走出车站。站外人影寥寥,不远处影影绰绰可以看见零星的灯火。黑夜沉沉,四周悄寂无声,兰梦妮心里有点害怕,紧跟着赵婷一步不落。走了一阵子,她俩来到一家旅店投宿。这家旅店占地面积不大,有两层楼,房间矮小简陋,被褥也不大干净。兰梦妮只脱了上身的外衣就寝。
此时,兰梦妮十分疲倦,一上床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才从睡梦中醒来。是赵婷叫醒她的。梦妮打了个哈欠。
“怎么,还没睡好吗?”赵婷问。
“可不是,真困,还想睡。”梦妮揉着眼睛说。“哎,赵主任,你的事办完了吗?”她想起来问。
“只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去趟陕西元城。”赵婷说,“等到了元城我把事情办完后,我们再去华县。对不起,兰小姐,让你多跑路了。”
“没关系。”梦妮笑笑说。
“好了,快去洗洗吧,我们还要赶路呢。”赵婷催促道。
她俩离开旅店后,就在外面的摊子上各吃了一碗饺子,然后登上了一辆开往元城的卧铺客车。
“元城离这儿很远吗?”兰梦妮问。
“是啊,我们要在这辆车上过一夜,明天早上才能到。”赵婷说。
“哦。”兰梦妮点了点头。
客车在新修的公路上行使着。公路两侧是一望无垠的田野,远处是延绵起伏的山峦。
兰梦妮隔着车窗玻璃凝眸远望,看着似曾相识的田园风光,不禁触景生情,孩提时代的往事跃然眼前:暑期,母亲下地干活的时候,梦妮带着弟弟永强嬉戏于田间地头,捉青蛙,逮蚱蜢,捕蝴蝶,挖蚁穴,其乐无穷。记得有一次,梦妮带永强去放牛,她让永强骑在牛背上,在过一条小溪时,牛的前蹄滑了一下,致使永强从牛背上摔了下来,险些摔伤胳膊。回家后,她受到父亲的严厉训斥。尔后,她再也不敢让永强骑在牛背上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如过眼烟云,已成为梦妮的美好回忆。此刻,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使她得以重温童年的旧梦。
客车载着梦妮的遐思不停地向前奔驰,经过近20小时的长途行驶,终于抵达了元城。
由于一夜的颠簸,梦妮在车上根本没有睡好,所以下车的时候还头昏脑涨的。
下车后,两人在馆子里吃了早餐,然后,赵婷便去办事了。她要梦妮在这里等她,把行李看好。
赵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