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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2 / 2)

那一天晚上,喜宝突然从睡梦中毫无征兆的惊醒,睁开眼,看到已经死去多年的娘亲静静的站在床边。

她从小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妖怪也好,鬼魂也罢,因此并不惊慌,她以为那是娘来看她了。她和娘亲开心的说话,包括心爱的昶哥哥和那个婚约,可是娘却一言不发——不,不是不说话,娘的嘴唇开阖着,可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娘的脸色惊慌失措,她也看不到。她满含喜悦的把那对累丝珐琅瓷的耳环拿出来,一心一意的和死去多时的亲人分享内心的秘密。

屋子的门突然打开了。

木楼民居的结构错综复杂,廊之后还是廊,门之后还有门。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这些人中间有村长,有郭老太爷,有喜宝的大姐姐和她的丈夫,还有一个打扮的怪模怪样的人——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大姐姐和大姐夫请来的招魂术士。

站在人群后面的是姐姐的两个女儿。幼华胆怯的躲在玉华身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妖怪。

她惊恐的回头,却发现娘亲的身影早已经消失,黑暗中只余下一抹忧悒的眼神。

娘亲是被术士从地府里拘了魂来的。

她听到年迈的爹爹问:“喜宝,你在和谁说话?”

一时慌乱,她忘了自己努力隐瞒的那些事,嗫嚅道:“和……和娘……”

她听到了周围惊恐的抽气声,那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的冷笑。

喜宝被当成了“怪物”“妖虐”。他们在桥上建了一座房子,她就被锁在那里。“临水修居,巫言不蛊。”这是术士说的话,只要将她用水隔绝开,就不能危害到人。

又过了十天,幼华偷偷的去看她,给她送去周昶托人送来的一套衣裳。云霞一样红的嫁衣,斜襟大褂,百褶罗裙,镌刻人物的银扁方,那是衢州最好的银匠师傅亲手打造。

虽然囚禁和鄙夷惧怕的眼神已经让美丽的喜宝黯淡瘦削了很多,但看到这身嫁衣的那一刻,她的眼中还是发出一种灼人的光芒。她没忘记,答应了要等他的!不管经历多少苦,多少痛,都会等他的!

穿戴整齐,美的好像天上仙女的喜宝,是留在幼华眼中最后的模样。

那天晚上,不知何处的油灯倾倒,火苗燎着了夏帐。很快火势就蔓延开来,呼喇喇的烧了大半夜。

清晨的时候人们才发现,那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已经被烧死在阁楼的一角。身上的红衣糊做了一团,裹着蜷曲的身体,再也看不清面目。

也许火苗蹿出的那一刻,她正对镜梳妆,想着她的昶哥哥,骑白马执罗素而来,执子之手,永结同心;

也许衣裙发丝渐渐焦曲的时刻,她也曾大声的呼喊过,用纤细的手用力的扣过紧闭的门板,期盼着她的父亲,她的姐姐哥哥们能来救她出去。

但,她是妖虐,她是怪物。

她的声音太微小了。

第一星火苗蹿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她,再也不能看到第二天的阳光。

顾盼:

这对耳环;从做工到用料;都是精致而讲究的。银镏金累丝的底子,配上錾刻茜色花鸟的象牙。高贵而妩媚,想她曾经的主人,一定有一袭华美的旗袍,顾盼生姿。

顾盼的女子,是美丽而优越的。

顾盼,是一定会生姿的,所以顾盼,有一份炫耀,一份张扬,还有那么一点点,想和别人比比的意味。

可是顾盼,到底不是真正的贵族,因为那丝比的意味,到底,不能真正的从容。

关于顾盼:这对耳环,是解放前后的东西。因为从清末到现在,中国有很多出口的珠宝出口,这对耳环,就是当时的出口货。外销的这批东西,大部分都是累丝带镶嵌,带点华丽丽,带点中国味道,又融入了西洋元素,并且非常适合佩戴,非常的宜古宜今。我本人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因为我觉得首饰的根本目的就是佩戴,没有这一实用原则,都是苍白无力的。这对耳环,个人觉得,最配旗袍了,民国的妩媚,风尘,华丽,都在一袭旗袍上,光彩照人,风华绝代。虽然那是个动乱的年代,但是那种奢靡和纸醉金迷,如同鸦片般的,明知走向的是没落的黑暗,依旧让人着迷,让人愿意用一生的燃烧,换一霎那的辉煌。

——————————————节选自戏子《衣锦媚行》一书

注灵

詹幼华说完,慢慢的垂下头,目光木然。

曾佳茵忍不住浑身发抖,这个胆大包天的姑娘,此刻也因这支离惨烈的往事胆怯了。等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才嗫嚅道:“那……那火,是不是阿嬷你……你放的?”

“不是我。但我看到了,我……我没有阻止……”

曾佳茵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那张五个人的合照,只看了一眼,便抖着嘴唇:“是不是……是不是为了姑爷爷?”

詹幼华转过头盯着照片上那个高大敦厚的男子,眼中露出一线温柔,声音却很凄楚,渺渺茫茫的:

“看见姐姐把火柴扔进屋子的时候,我……很想冲进去把喜宝叫起来。可是……可是姐姐说,姐姐她说——如果她嫁给了周先生,那和阿良哥的婚约就没有了,这样我就……可以嫁给阿良哥。我做梦都想嫁给他……”

于是,这便是结果——

周先生回到村里的时候,不见了等待的新娘。郭家编了天衣无缝的理由,玉华代替喜宝嫁给了衢州商行的少东,后来远渡重洋去了美国——而留在村子里的幼华则嫁给了阿良,从此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大抵一个故事的好结局,都是这样收梢的。只是——

没有人再提起那个妖女,就好像她从来不存在似得。

周家那个秀雅少年,郭家那个娉婷女子,就这么消失在人们眼中,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

……

马荆棘慢慢的睁开眼睛,一摸脸庞,全是冰冷的眼泪。她又哭了……在喜宝的梦境里,唯一残忍的记忆就只有那场火,她以为那是场意外,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模模糊糊中听到詹幼华说的那些因果,这是连喜宝也不知道的因果——这究竟是谁的眼泪,已经分不清了。

她从詹幼华开始叙说往事的时候就混混沉沉的进入了喜宝的梦境,此刻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被一双手臂牢牢的搂着,抬起头看到周亦涯黑沉沉的眸子,不由大窘,跳起来想挣开他,脚腕处却一阵剧痛,又被他一把搂了回来。

“你刚刚昏迷的时候把脚扭了,先别乱动。”

他低低的说,略带一种强硬的口吻,手臂的姿势……看来他很习惯抱着女生,这姿势可真熟练。马荆棘一边偷偷的脸红一边用凤鸣的手帕擦去残留的泪珠。周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而那抹红影,独自躲在远远的角落里,蜷成一团,看起来那样无助而凄艳,渺小的似乎随时会被巨大的黑暗吞没。

看不到她的脸,但马荆棘知道她在颤抖——哪怕是鬼,也没有忘却人世间的种种情爱。她觉得心里揪的很难受,倏然间想起紫藤花架下的孙磊,忍不住一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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