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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环便红着脸向月旃和几位姨娘行礼，又说道：“奴婢身份低贱，当不得几位姨娘的抬举。”
“有什么当不得的？”月旃氏说道，“说起来，你也是咱们大少爷的头一个屋里人，将来造化大着呢，未必就比几位姨娘差了。”
“是呀！”柳姨娘说道，“有咱们大太太看重你，你还怕些什么？”
“大太太待奴婢恩重如山，在大太太身边奴婢自然是不怕的，可是……”银环忧愁地皱起了眉头。
柳姨娘几个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说道：“要说起来，大少爷的性子的确有些乖张，你也是个可怜的。”
“怎么？大少爷给你什么气受了？”月旃氏问道。
“这倒没有。”银环连忙摇头，说道，“就是……奴婢摸不准大少爷的心思，怕侍候不了大少爷罢了。”
几个姨娘就安慰了她几句。这时，杨姨娘却犹豫着说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听说，老爷把老太爷留下来的家主对牌给了大少爷？”
一时间，屋子里的众人都安静下来。柳姨娘和苏姨娘互看了一眼，眼里明显都没有惊讶的神色。月旃氏自然更不意外，这件事本身就是她让人传出去的。她轻笑了一声，说道：“哪里是老爷给的，是老太太给的！”
“老太太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给个小孩子？又不是一件玩具！”杨姨娘声音柔柔地说道，“就算是偏宠，也该有个限度吧！”
柳姨娘也叹着气，说道：“谁说不是呢！”
月旃氏歪在榻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说道：“许是老太太怕我这个后娘欺负继子。想给他点傍身的东西吧！”
“哎哟哟，这可是天大的笑话！我们大太太是最仁慈不过的，倒是大少爷动不动就给大太太气受。我们这些人听了都十分不平，老太太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柳姨娘大惊失色地说道，“再说了，大少爷拿着那样大的权力，还不把这个家都搅和乱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还不是大太太您来收场？”
“是呀！”杨姨娘附和着说道。“难道老爷就不曾说什么？”
“老爷他有什么办法？”月旃氏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也知道，老爷是最最孝顺的一个人，老太太发了话，他怎么会违逆？”
“说的也是。”苏姨娘在后头柔柔地添了一声。
柳姨娘见月旃氏的神色松动了一些。便又问道：“那大太太您就不想个法子把东西拿回来？”
月旃氏便看她一眼，那目光直看到柳姨娘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之后月旃氏才又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大太太也实在难做，我自己生了四少爷，所以最清楚不过了，大太太对继子、庶子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到头来还要遭老太太这怀疑。”杨姨娘说着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说道，“现在对牌到了大少爷手里恐怕也难再拿回来。少不得大太太要多操些心了。”
“是呀！”柳姨娘附和道，压低了声音，“否则，以大少爷那性子，只怕有金山银山也能全搬到外头挥霍没了。大太太别怪我们说话不客气，我本来就是个粗笨的人，要说这大少爷就是让人敬重不起来，哪里比得上二少爷，小小年纪已经有功名在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呢！”
杨姨娘也说道：“是呀，不过，若是大少爷当了家……”
“好了好了……”月旃氏打断了她们的话，说道，“你们就少操这些心了，有老爷看着呢！”她自然知道杨姨娘和柳姨娘来这里是为了各自的儿女，但她让人放出这个消息就是想让她们跟月望或者是月华闹一闹，谁知她们却闹到了自己更前，便有些不耐烦。
柳姨娘便笑了一声，说道：“老爷天天上朝，每天寅时不到就出门了，晚膳时分才回来，哪有时间来管着这种事情？前阵子不是说大少爷病了么？这才好了几天，又出门去了，谁知道他在外头做些什么呀！”
“说起这个……”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脚凳上的银环却忽然说道，“说起这个，我前些日子倒是无意中发现大少爷摒退了丫鬟、小厮，单与玉蟾两个在一起商量事情，好像就跟大少爷在外头所做的事情有关。”
“是吗？”月旃氏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银环摇了摇头，说道：“奴婢没听清楚。”
柳姨娘便十分惋惜地说道：“哎哟，你怎么就不听清楚些呢？这可事关重大呀！”
银环便红着脸坐在那里，十分歉然的样子。
杨姨娘、柳姨娘又说了一阵，见月旃氏一直爱理不理地，又不敢把月旃氏惹急了，又敷衍了些过年的事情便起身告辞了。
银环也跟着要走，月旃氏却单独地把她留了下来，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想好了吗？”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零五章梅园
“是继续留在永辉堂里做一个不受宠的通房，等过几年再被发卖到更坏的境地，还是趁着年轻得一个自由之身，出去为自己搏一个更好的前程？”月旃氏慢条斯理地问道。原先让紫云引银环过来不过是想让她做个靶子引月华注意，让他没功夫注意到他院子里的其他人，就像以前的茵儿一样。没想到月华这次却学了个乖，先把院子清理个干净，现在更是里里外外防得严严实产的，她根本就插不进去手，现在就只好用一用银环了。
银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说道：“奴婢想好了，奴婢想要一个自由之身，求大太太成全。”
“起来吧，你也是身世堪怜。”月旃氏说着示意马全家的扶起她，又说，“那我就许你一个自由之身，只不过，拿不拿得到就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是，奴婢一定不让大太太失望。”银环十分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月旃氏便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银环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拿回卖身契，可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她在永辉堂既不受重视，又身份尴尬，一举一动都被人注意着。一时之间，她还真靠近不了月华，只得跟月旃氏哭诉一番拖延了些许时间。
这一拖，便已是隆冬腊月，月府西北头扩建的府院、东南边的花园建了大半年，终于都建好了，正赶上过年。完工以后，月旃氏特意寻了个好日子摆了几十桌宴席，把亲戚好友都请了过来。正好，那天停了雪，园子里新植的一片梅园开得正好，月旃氏便邀了女眷们进花园赏梅。又扶了老太太说道：“娘。今儿这园子可是头一遭见人，娘您也去吧？媳妇安排个肩舆抬着您去好不好？”
“好好好！”老太太连忙招了几个孙子、孙女和亲戚中的侄女、侄孙女等过来，见孙子当中只有几个小的在场，便又问了月华兄弟几个都在哪。有人回说都在外院，老太太便笑道，“都是小孩子家家的，难道还能在外院学着那些大人们喝酒划拳不成？况且，今儿来的都是自家人，也不必避嫌了，都叫进来。一起去园子里赏花！”
“就是，不过是些半大的孩子罢了，有什么可避的？难道我们还没见过不成？”月旃氏嫁到兀良合家的妹妹旃兰艳笑着说道。“再说了，今天来的有一半都是夏人和色目人，这些汉人的规矩就暂助放在一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