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对汉人的习俗颇有不屑,几个汉人女眷神色难看,但都没有人出声。
这时。月阔察家旁支的夫人竟然没有看到气氛尴尬似的,说道:“可不是嘛,汉人的土地是好的,东西也是好的,修建的园子也十分巧妙,就是这些臭规矩烦死个人了。”
“什么汉人的土地?不早归了大夏了么?”有人笑着说道。在座的夏人、色目人便笑了起来。
当场有一名汉人官员的女眷话也不说地起身离去。老太太身为汉人自然也有些不悦,便用目光去瞧月旃氏。
“既然是大夏天下了,那还分什么夏人汉人 ?'…'我只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咱们月家的亲戚好友罢了!”月旃氏笑着说道,“不过有些事你们不清楚,我也是嫁到汉人家里才明白那些规矩的道理。”说着便说起自己嫁入月家以后的一些琐事和笑话,倒逐渐把话题绕了开去。
一时,月华以主人的身份引着亲戚家年龄相差不大的男孩子们走了进来。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的,一群人之中就数他最引人注目。周围的一干女眷也被月华吸引了目光,几家有适龄女儿的便上去问他姓名、年龄等,他也一一地答了,不过,听闻他就是月华以后,那几人自然便歇了心思,却也有更多人目露疑惑。
月旃氏在人群中搜寻了一下,便见月耀温温吞吞地跟在后头,只与月辉等人说话。月旃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从青青死了之后,月耀就不太爱与人说话了,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似的。这时候,月旃氏也分不出时间来管月耀的心事,她忙着把几个男孩介绍给众女眷认识,又安排了轿辇把几个辈份高的人抬了过去,其他人则是准备木屐等,由各自的丫鬟扶着过去。一行人再加上侍候的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进了园子。
虽然还是冬天,园子各处都还积着雪,但里头十步一景,百步一亭,映着莹莹的白雪更显得仿如仙境一般。没多大一会儿,一阵若隐若现的幽香袭来,远远便看见一座小小的园子,几枝红梅透出墙来,映着雪色更是红得诱人。
“果真是美仑美奂。”有女眷便忍不住大声地赞叹起来。
月旃氏便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
而此时永辉堂那边却是安安静静的,月华带了绿萍、晴雨和两个小厮过去,玉蟾、云露两个便坐在正屋的宴息室里剪过年要用的窗花,这时,云露忽然拿起一朵叠好的红纸花在头上比了比,说道:“你看,这样做朵头花好不好看?”
“好看,我那里有块红绒布,正好可以做些这样的绒花戴,只不过……”玉蟾抿着嘴笑了一下,说道,“这样红的颜色,我还只看过别人家的新嫁娘戴过呢,云露你可是想嫁了?”
“去你的!”云露笑道。
两人一说做一边做活,倒剪出了好几个讨喜的花样来。这时,银环走了进来,说道:“两位妹妹在剪窗花呢?”
玉蟾、云露便都站了起来,玉蟾笑道:“是呀,这不是快要过年了嘛,到时候到处帖几张也显得喜庆些。银环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没,就是坐在屋子里觉得冷了,出来走走。”银环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妹妹们别笑话我,我是打南方来的不习惯这样冷的天,晚上要是没有炭盆就睡不着,所以这炭就用得特别快。这才月中就已经快用完了,再不省着些,这个冬天可就过不下去了。可出来就觉得更冷,听说大少爷的屋子里烧着地龙才来看看,果然一走进来就暖烘烘的,不过,这地龙是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呢!”
“在地底下呢!”云露就点了点脚底下的青石砖。
而玉蟾则笑着招呼银环坐下,银环便又问了许多问题。之后,她看着玉蟾她们剪的窗花也觉得十分新奇,便动手剪了几个南方流行的样子。那熟练的样子,还有剪出来那种精美,显见得手艺比玉蟾云露两人好得多了。云露便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让银环教她。
不久。阿助走到门口把玉蟾叫了出去,像怕人听见似的拢着嘴在玉蟾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玉蟾大惊失色地走了回来,匆匆地向云露说道:“云露,我有些事要去找大少爷。你就在这里守着吧!”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奇怪了,忽然间有什么事这么着急?”云露咕哝着说道。
“是啊,真是奇怪。”银环附和了一句,又忽然说道,“哎哟。我忘了跟瑞琴约好了帮她画新花样了。”说着,便辞了云露匆匆地走了。
银环出去的时候玉蟾已经不见了,不过这并不要紧。外头现在正热闹着,人人都忙乱成一团,她随意一打听便问出月华同女客们一起到园子里赏梅去了。从外院也可以进花园,不过路远了些,路上恐怕还有人守着。银环想了一下便从垂花拱门那边进了内院,这边的人知道她也是经常好出入蓉华院的。所以并不会拦她,而到了花园那边,她只说自己是某位夫人的贴身丫鬟便顺利地混了进去。
远远地能看到梅园的时候她便停了下来,捡着假山后、竹林间这种避人的小路走,一边暗暗地观察着正路上的情形,不一会儿,便见玉蟾从外院那边的路上匆匆地走了过去,然后径直进了梅园。银环犹豫了一下,里面人多,如果她现在跟进去的话很容易被认出来,可如果不跟进去,那不就白费功夫了吗?没等她想清楚,月华便带着玉蟾匆匆地出来了。
月华四下看了一圈,似乎也在找说话的地方,然后便朝银环所在的假山看了过来。银环心里一跳,连忙绕到了假山后头一个仅容一人的小山洞里躲了起来。
果然,月华也看中了这座可以挡住外界视线的假山,他把玉蟾拉了过来,说道:“怎么回事?”
玉蟾压低了声音,说道:“阿助说义军那边不慎走漏了消息,现在联络人已经提前进城了,原订后天才送到的钱必须今天晚上子时送到。”
“怎么会这样?”月华皱起了眉头,说道,“一时间让我哪里调得出那么多的钱来?”
“可是消息已经走漏了,联络人不管能不能筹集到军饷明天都必须出城。”玉蟾也十分着急的样子,说道,“可若是没有这笔钱,在山东那一批义军就发不出军饷了,没钱没粮的,连这个冬天都过不下去,谈什么光复汉人河山?”
月华沉吟了半晌,最后跺着脚说道:“也罢,为了汉家天下,这些许银子又算得了什么?父亲酒量不行,今天陪这么多客人喝了一天了,晚上定然会早早睡下的,到时候我先把付给工匠样的那笔钱调出来好了。幸好,现在祖父的对牌到了我手上!”
“那,奴婢这就让阿助去跟联络人回话?”玉蟾说道。
月华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在老地方见。”
玉蟾应了一声便又行色匆匆地往园外走去,而月在原华调整了一下表情又重新回到了梅园去了。
银环又躲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大冬天的,她的背上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月华每次也玉蟾神神秘秘地商量着的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大事!银环也是汉人,凭良心说她也喜欢光复汉人河山,但一想到自己的自由便匆匆地向蓉华院走去。
月旃氏招呼着客人她不敢去打扰,但马全家的应该守在蓉华院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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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零六章将计
满屋子的客人直到申时许才逐渐地散了,月旃氏只将最重要的几个客人送走便推说身子不舒服回了蓉华院,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银环才从蓉华院里出来。
回永辉堂时,银环心里颇有些忐忑,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得到自由之身,她便深吸了一口气,强装出一副刚刚从外头闲逛回来的样子,神情如常地走进永辉堂的后院。她看着这宽敞气派的大院子,如画里一般的雕梁画栋,真真就是书上所说的人间富贵之地,进这院了的头一天她还以为自己摊到了个好地方,谁知月华竟然看不上她,再大的富贵也与她无干。倒不如早些离了这里寻一个更好的去处,总不会人人都像月华般瞎了眼睛吧?这样一想,她的心情便好了些。
“姑娘,你去哪了?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出去了?倒叫我好找!”喜英迎上来说道。
“我不在你正好可以躲懒罢?找我做什么?”银环见她小小的一个人却作出这般老成的样子,不由逗了逗她,反正大概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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