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心里惊了一下,明白自己终于还是上了月旃氏的当了。
月旃氏却是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会儿她站在花厅里头,玉蟾的身影正好替她挡住了那婆子的视线,她扶着桌子慢慢地滑坐在地上,一条丝绢在眼睛上轻拭了几下,她的眼眶便红了,泪珠儿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呻吟道:“裘妈妈快来,我、我肚子好痛……”
裘妈妈原是月林氏身边的婆子,最擅长照看孕妇、产妇的,为人耿直,所以被老太太借来照看月旃氏了。一听月旃氏肚子痛,连忙推开玉蟾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月旃氏的肚子,当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连忙喊人:“来人呐!都死到哪里去了?去叫大夫!”
“叫老爷、让老爷过来!”月旃氏有气无力地叫道。
“好好好,奴婢这就派人去叫。”裘妈妈见情况特殊,也不敢违了她的意思,打发小丫鬟去叫人,然后又叫了两个大些的丫鬟把月旃氏扶进去,顺便还指了旁边愣着的小丫鬟说道,“把这个丫鬟看起来,别让她跑了。”
其实,玉蟾就站在门边连动也没动一下,她还不信了,就为了收拾她这个丫鬟月旃氏还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不成?
事关子嗣,月望还是很快就来了,月旃氏当时就哭倒在月望的怀里,说道:“老爷、老爷……妾身如今是没法活了……您就休了我去吧!”
裘妈妈在一旁连声劝道:“大太太您别激动,千万看在肚子里小少爷的份上,来,慢慢地躺下来。”然后给月旃氏盖上了被子,探了探月旃氏的脉象,然后伸手进被子里去检查了一番,说道,“没有大问题,一会儿大夫来了瞧瞧,开副安胎药许就好了。”
月旃氏却仍然只是哭着。
月望自走进这间屋子里脸色就沉着,这会儿见月旃氏哭得只剩下可怜了,不由得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裘妈妈以为是在问她,便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大太太原本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奴婢就到小茶房里去看了一下给大太太炖的补药,听见花厅有吵嚷声就出来了,见有个丫鬟冲着大太太吵嚷,大太太许是受了惊才会出现腹痛的现象。”
“这府里越发没规矩了,哪个不长眼的丫鬟竟然吵到了主子跟前?”就算月旃氏有再大的错,也没有道理让个丫鬟责骂的,况且她还正怀里月家的孩子?再看看月旃氏身边不过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他也不由得有些生气。他再怎么厌弃月旃氏,也轮不到丫鬟奴仆来捧高踩低。
裘妈妈连忙说道:“人还在院子里,要不要带进来?”
月望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了月旃氏一眼,语气生硬地问道:“你怎么样?痛得厉害吗?”
“如今连个丫鬟也能欺到妾身头上了,妾身还怎么活得下去?”月旃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一手攥着月望的衣角,一手轻抚着自己肚子,说道,“要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妾身便一头撞死一了百了了!”
“胡说什么!”月望跺了跺脚,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妾身知道错了,都是老爷总念着过世的姐姐,妾身一时心里生妒才会犯了大错,早就后悔了,自从生了弦哥儿之后就没有了,对华哥儿也总是想办法弥补,他却不肯原谅我了……”月旃氏哭着说道,“方才,我也不过是想问问华哥儿今日,却……却……”
她说不下去,月望却警惕起来:“这事又跟华哥儿有什么关系?他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京城了。”
月旃氏便哭着摇了摇头。
而玉蟾站在门口听了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才知道月旃氏这么做只是为了挽回月望的心,而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她走过去,向月望行礼道:“奴婢玉蟾问大老爷安。”
月望认出玉蟾是月华身边的丫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方才,是你冲撞了大太太,害她受惊?”
“奴婢不是有意的。”玉蟾没有否认。
“大太太怀有子嗣是阖府皆知的事情,就算没有,以你丫鬟的身份也应该敬着大太太才是,怎么能出言顶撞呢?”裘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时,扶着月旃氏进来的另一个丫鬟忽然怯生生地说道:“奴婢看到了,她方才还扬起手想打大太太呢!”
玉蟾便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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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一百四十四章反复
月望想起月华离开月府时说的话,又想到他的不告而别,那一丝愧疚终究又冒出了头,沉思了片刻之后向玉蟾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他不能明摆着偏向一个丫鬟,但若玉蟾辩驳他倒能袒护一下。
当月望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他什么都是好的,包括他身边的猫猫狗狗,但当他怀疑起来,便怎么看都不会顺眼。月旃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熟知他的个性,也不用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气闷,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来。没等玉蟾说话,她便伸手拦住了月望,说道:“老爷,算了,您也别再问了,她说的那些话也没有错,妾身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不知道华哥儿的本事和能耐,他不将妾身放在眼里也是当然的!但现在……妾身的确是怕了他,怕老爷、老太太心里只有华哥儿,怕耀哥儿、弦哥儿不得老爷喜欢,怕将来华哥儿掌了家没有我们母子几个的容身之地……”
“你当真对大太太说了那些话?”月望看着玉蟾问道,“可是华哥儿让你说的?”
“是奴婢自己说的,与大少爷无关。”玉蟾屈膝跪了下去,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说道,“奴婢自知顶撞了大太太,不敢求大老爷饶恕,原受大老爷责罚。只是,还请大太太收回方才那番话!”说完,便重重地向月旃氏磕了一个头。
月旃氏还以为玉蟾会为自己辩解,没想到她竟然全然认下,一时间倒让她不好施展,她抬起头看向玉蟾,问道:“什么话?”
“方才大太太诅咒大少爷的那一番话!她说……”玉蟾咬了咬牙,说道,“那些话。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说出来,奴婢知道民间有传言说有身孕的人说的话总会灵验,奴婢知道不该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说,可现在大少爷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究竟是在风里还是雨里,究竟是冷着还是热着,实在是听不得那些话,所以奴婢才会一时失言冲撞了大太太。只要大太太肯收那番话,无论怎么责罚大太太奴婢都是愿意的。”她还没说几句,脸上便也挂上泪珠子。看上去比月旃氏还要伤心百倍的样子。
月望便又看向月旃氏。
月旃氏更加虚弱地抚着肚子,苦笑着说道:“这番话也是华哥儿教你说的吧?我还记得你以前是个单纯善良的小丫鬟,见了人就怯怯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可能一下子说出这些话来?我现在只是一心想让华哥儿原谅我罢了,方才不过是问了华哥儿到哪了,带了多少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