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勉强坐直了身子,“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不由得转过头来,借着楼梯那里壁灯的微弱光芒,只能看到他陷在沙发里的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自始至终从来都不曾真正看清的,永远只是一个捉摸不定的轮廓。她没有勇气接着问下去了,想想还是勉强到厨房里去接了一杯水来递给了他,本来想立即离开的,可是看他似乎醉地不轻,杯子也拿不住似的,只好帮他拿着杯子,看着他把玻璃杯里的手一饮而尽,方道:“康正航,也许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那么我就回澄园去了,省得你有家归不得…”
他突然将杯子扔了出去,叫道:“走吧…走吧…都走吧…反正没有人在乎我的…”
她立刻掉头就要走开,不想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紧紧地,仿佛害怕再度失去了似的,半晌才道:“不要…你不要走…”她为什么总是这样软弱,只是见不得他的低声下气,明明知道他并不清醒,明明知道他是把她当作了旁人,可就是不忍再将他推开。
夜是漫长的,然而他的这一夜却十分短暂,因为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多地他几乎都想不起来了,头疼地几欲爆裂开来。迷迷糊糊之间,只闻见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的幽香在鼻翼下盘旋,是熟悉却又久违了的气息,不禁向那芬芳的源泉又靠近了些。突然睁开了眼睛,光线昏暗,只在楼梯那里的一盏壁灯在幽幽地亮着,天还没有亮,他是在自家的客厅里,旁边依偎着的却是他的妻,董湘凝。
他现在和她两个人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而他正靠在她的肩膀上,难道他们就这样坐了一夜?
她似乎睡地正香,长长的睫毛沉沉地垂着,仿佛蝶的翅膀,在雪白如玉的脸颊上伏下一道弯弯的虚线。睡衣的领扣开着,由他这个方向,正巧可以看见领扣开启处那忽隐忽现的一段柔腻洁白的肌肤,忍不住轻轻地向她的颈子里吻了一吻。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离她这么近了,就这样依靠在一起,如果她不醒来,他就可以亲近着她,而不是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怔怔出神的恍惚样子,有苦说不出,只是自己一个人,急躁难安。
不知是谁去开了热风,客厅里暖融融的,也不知是谁为他们的身上搭了一条毛毯,大概是好心的田螺姑娘来过了吧?他正在胡思乱想着,却看着李妈悄悄地从厨房里出来经过客厅,急忙将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举动,偏偏她微微地动了一下身体,头却硬生生地碰到他的头上,“哎哟”了一声,睁眼看他坐在旁边,皱了皱眉,仿佛也在思索着什么,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李妈摇了摇头,道:“两个人加起来也有五十几岁了,不回房里去睡干嘛在客厅里坐着吓人…天气这么冷,不生病才怪呢!”
那好心的田螺姑娘…他看着面貌严肃的李妈,不由得笑出声来。她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本来要说些什么的,又紧接着打了几个喷嚏,逗引着他也开始了喷嚏连翻。
李妈忙道:“赶快上楼去,盖上被子好好地保保温…这会儿才四点多钟,还可以再睡几个钟头…一会儿我把饭跟药一起送上去…这眼看着就快到圣诞节了,两个人都病了,可怎么是好!”
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回了房,因为确实浑身酸痛地厉害,他和她都习惯性地躺到了床的右边,彼此撞到了一起,他不由得叫了起来,“董湘凝,这是我的地盘耶!”她的身体娇小占了上峰,拉过被子来盖上,没好气地道:“难道你不知道在最近的一个星期,你的地盘已经换去了别的地方吗?”他由她的身后探过头去,“董湘凝,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的地方,你给我起来,我要睡右边…”
其实不过是带着玩笑撒娇的意思,她却突然坐起身,怔怔地望着他,目光之中渐渐涌起了潮水,充满了不胜凄苦之意。他的心中害怕,强笑道:“你怎么了?董湘凝,我不过是跟你开…”话音未落,她却猛地跳下床去,冲到衣帽间里拖出一只皮箱来,一古脑地胡乱往里放着衣服,眼泪却象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跌落下去,落到厚重的皮箱盖上,竟然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的头痛地几欲裂开了,愣愣地看着她近似于疯狂的举动,半晌才上前去拉着她的手臂,“董湘凝,你这是怎么了?”她猛地回过头来,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回去了…这一次,我不是回澄园…我要回我来的地方去了,康正航!”
几乎有些恐怖地看着他的手一点一寸地离开了自己的手臂,他竟然没有一丝惋惜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他松开了手,他不要她了?
她有些被吓着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董湘凝,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打算跟我分道扬镳吗?”
那冷冰冰的话语仿佛利刃一般戳在她的心上,这会儿就已经受不了,如何能承受三年之后的分崩离析?她如何能把情感投入到一个永远都定不下来的浪子身上?三年的投资,用情感来作为赌注,她却已经预见到了那结局的悲惨。趁现在还来得及…可她为什么她却是这样舍不得?
已经骑虎难下了,她不能再一次把自尊丢弃到地上,让他在游厌万花丛后悠闲地随意敷衍一番,她突然来了精神,迅速地收拾着皮箱,“这个可恶的康正航!”,她本来在心里大叫着,不想却喊出声来,“康正航,我要跟你分道扬镳,我管你以后还是要冯美琰还是闵玢玢,都跟我没关系啦,你这个可恶的康正航!”
他突然由后面走上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力气大地惊人,任由她踢踏反抗着,腿脚离开了地面飞向了空中,却依旧紧紧地抱住了,半晌只在她耳边低语:“不要走…董湘凝,不要走…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她管他要怎么办!
可是她还是那么不争气地静止了下来,由对面的穿衣镜里正巧可以看见他停靠在她肩头的双眸,犹如海一样的静谧深邃,却是阳光普照着,波光荡漾,仿佛一切都是真,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不由得她渐渐地沉溺于那温暖的海里,忘乎所以。
而他偶然望向穿衣镜里看着她渐渐流露的笑意,亦就傻傻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六年前曾经存在的那个小孩,怎么可能是董凯钧的?
董凯钧若是可以这么做的话,他又何必如此痛苦呢?
我想,可能有许多同学看地有些“误入歧途”了,他那么爱她,怎么会?
二十八
董湘凝倒底还是没有走,因为感冒地厉害,和康正航两个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才慢慢地好起来。
第一次无法跟董湘滢一起过生日,倒底还是有些遗憾的,她便打了电话过去,想不到董湘滢仿佛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甚至对她半年来的音信皆无也没有发出任何的感叹或者不满,简单地聊了几句,就挂上了。简直太奇怪了,难道董湘滢是在生她的气吗?
于是又给母亲打去,母亲仿佛也是吱吱唔唔的,只说等他们回来过年的时候再聊。她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下班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