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跳随着一步步靠近大门而快得乱七八糟,炎育陵找个树荫停下来稳定心绪,然而想到芦绍宗或何幸恬随时会追来,他即深深吸气继续迈步,并加快步伐,决定一鼓作气走进屋里找人,不顾任何阻挡。
“育陵!”身后传来叫唤,炎育陵眉头一皱,想要拔腿跑,手臂已被追上来的人给抓住。
“你果然来这里!别去了!这女人不配让你上香!”炎允赫拉着儿子就走,他不久前接到芦绍宗的电话,知道儿子又不见了,于是便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察看。
“难道你配?”炎育陵停步不前,使力甩开炎允赫的手。
炎允赫立时目瞪口呆,战战兢兢地问:“你……恢复记忆了?”
“很不幸,还没有。”炎育陵冷冷道。
炎允赫禁不住松了口气,炎育陵看出他放松的表情,立即感到异常愤怒,“我真的是你儿子吗?”他问,语气冷淡,但是双臂已青筋凸现。
“育陵,爸爸不管你是谁生的,爸爸可以补偿你,你给爸爸一个机会!”炎允赫抓着儿子肩膀。
“怎样的爸爸会把儿子往死里打?告诉我!怎样的父亲会打断儿子的腿?”炎育陵忍无可忍,厉声叱问,他见父亲呆住了,接着便眼神飘忽,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便猛地抬手推开父亲。
“我记得你打我,我记得很痛,我不记得为什么,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爸!”炎育陵大吼,连推了父亲几下,直到父亲跌坐在粗糙的柏油路面,手掌擦破了皮。
父亲没有起身,而是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炎育陵瞪了他一会儿,转身便跑,但是还没跑到铁门前,就被叶崇杰拦住。
“大明星,别怪我不近人情,不过我们家长辈说的算,你请回吧!”叶崇杰说道。
叶崇杰的嘴脸炎育陵越看越讨厌,他深信这个人一定也对自己做过不可原谅的事。当他想越过叶崇杰的阻拦,而叶崇杰再次阻挡,他便毫不犹豫迎面给叶崇杰送上一拳。
手无缚鸡之力的叶崇杰一击就倒,捂着嘴角坐在地上怪叫。“堂哥!”叶宇杰叫着跑过来,炎育陵因此才想起这个和自己同龄的表弟。
“喂!你站住!”叶宇杰推了下炎育陵后背,炎育陵回头瞪他一眼,他就胆怯地退了半步。
“哼。”炎育陵不想浪费时间和力气,眼角余光瞄到四周有人走过来,他赶紧回头大步走进客厅,母亲的遗照近在眼前。
“你可以上香,但不准闹事。”
炎育陵看看左右,说话的是右边的叶维生,他的大舅舅,左边则是二舅舅叶维利,眼睛镜片后的双眼眯成条让人厌恶的线。随即有人关上厅门,他们穿着笔挺西服,炎育陵不知道他们是谁?如果是保镖之类的人,未免也太夸张。他们也拉上了窗帘,室内的光线陡然暗下。
“不准上香!把他从后门轰出去!”一把尖锐的女人声。炎育陵抬头,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老女人在梯级上俯视自己。炎育陵开始好奇,外公呢?当然,他不是希望外公会出现。
“谁要上香?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死的?”炎育陵径自走到灵堂后,想看母亲遗容,他说不清要看的目的,或许是觉得那张遗照太虚假,照片里盈盈倩笑的美丽少妇是谁?
此时一个人影突地出现在勉强,那是个身高只达炎育陵胸口的男孩,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哭得红肿,咬着的唇在发颤,看似随时就会大哭。
“小旗!”炎育陵又惊又喜。正值发育期的弟弟样子也变了很多。
“你来做什么?”炎育旗开口即哽咽,两只手紧紧捏着大腿边的裤子布料。
炎育陵想不到连弟弟也会用这种恨不得自己消失无踪的口气说话,他走上前要牵弟弟的手,弟弟竟然后退避开,眼泪还开始哗啦啦地流。他想起弟弟以前每次一哭就会气喘,连忙又靠上前,蹲下来要抱弟弟安慰。
“妈咪已经得了癌症,就快死了,你还来气她!是你害死妈咪!你滚!你这个坏蛋!滚!”炎育旗声嘶力竭地吼,还用力推炎育陵胸口,只是力气太小,炎育陵身体只晃了晃。
“癌症?”炎育陵怔怔地问。
“妈咪去台湾看你时就已经有病了,你……你还去惹她生气!妈咪回来后就变得很奇怪,每天晚上都哭,然后就一直住院……你……你……”炎育陵边哭边骂,骂到最后话亦不清楚了,此时外婆来到了他身后,他就扑进了外婆怀里放声大哭。
“还发什么呆?把他赶出去。”外婆话音一落,炎育陵就被人自左右架起,是两个不明来历的西装男人,动作非常粗鲁,炎育陵来不及思考,就被连拉带拖地带到屋子后方。
意识到自己要被轰走了,炎育陵马上奋力挣扎。
他不甘心。
“我没有错!”他朝冷眼睥睨自己的叶家长者喊道,“你们这些疯子!全家都是疯子!我没有错!是你们!”
“等等。”外婆对架着自己的两个男人说道,然后向叶维利耳语了一会儿,便默不作声走开。
外婆瞄自己的眼神,让炎育陵觉得自己像一只害虫。
“到底是为什么?”炎育陵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他已无力反驳,心中的不甘化作了悲哀的呻吟。
“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而出生?我为什么要被所有人讨厌?”
没有人回答炎育陵。叶维利细声讲着电话,叶维生双臂环胸,不以为然地看着远处。
“你们是谁啊?”炎育陵看看左右两个按着自己肩膀的男人,他希望有人回答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一只虫,是个人。
“只是普通的受薪族。”其中一个男人说道,还抱以一抹销售员般的职业笑容。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炎育陵喃喃问。
“嗯……”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的打算。
“You're just a piece of shit。” 叶维利说话了。
“哈?”炎育陵的声音像流浪犬崽的悲鸣。
“扔出去吧。”叶维利向那两个‘受薪族’说道,他们很有工作效率,转身、开门、手臂一抬一甩,炎育陵先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胸口就袭来剧痛。他被脸朝地抛在路面比前门的路更粗糙的后巷,石子刮破了他脸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
炎育陵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后门有点高,离地面有大约一公尺的距离,炎育陵怀疑自己的肋骨断了,痛楚令他没有余裕去哀怜,他吃力地走,求生常识告诉他必须去医院。
好不容易走出后巷,又看到了陆续前来吊唁的人,炎育陵看到父亲还在那里,还多了谭峻,谭峻似乎看到了自己,他咬了咬牙,转身朝反方向走。
突然,一辆小货车高速驶来,停在炎育陵身前,车子还没完全停下,车门就刷地打开,车内很暗。
危机意识突地窜起,炎育陵后退了两步,想转身跑已来不及,车内跳下三个人,速度和手法较先前那两个西装受薪族强,炎育陵双腿离地不久,已经疼痛不已的胸口再次撞击在坚硬的表面。
碰!货车门拉上,炎育陵眼前一片漆黑,完全的漆黑,他被蒙上了眼,捂住嘴,手脚被人捆绑。
我在做梦、在做梦……
炎育陵在心里说道,浑身不由自主发抖。
痛。全身上下在痛。
快点痛醒好不好?他祈求。
X
“育……育陵被抓了!”谭峻指着朝自己快速驶来的小货车大呼。
炎允赫搞不清楚状况,正要问谭峻,那小货车就经过眼前,差点就要被撞上。
“喂!喂!”谭峻去追那小货车,但很快就知道徒然,他没空去向炎允赫解释刚才他看到炎育陵被掳上车的情景,跳上了自己的车去追,然而他只追了不到一条街就跟丢,只庆幸自己记住了车牌。
谭峻开着车在跟丢的地方四处转,希望能找到那辆货车,并一边打电话给芦绍宗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