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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从龙编来,”惠乘没想到还是别人先开口:“你们都是外地到交州的吧,大老远的过来,能赚钱吗?”
“龙编?!”右手的人身体有些单薄,此刻上半身穿着对襟衣服没扣布扣子,露出壮硕的腱子肉,属于那种看着显瘦脱了有肉的类型。
他拍了一下脑门儿:“你看我这记性,那不是交趾的吗?你们交趾那边有些啥生意可做?”
其实也是惠乘这话问得多余,不赚钱跑过来干嘛?生意人四海为家,尽管官府对农民户籍控制严格,交交钱就可以通融的。
但是每一个人出门去,肯定不会盲目。真定赵家的成功,让商贾们喜出望外。他们是赵家最坚实的拥趸,交州这里的商机,扩散得相当快。
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也不是性格多内向的人,很快就交谈起来。
甚至连惠乘对铺的人也偶尔说几句,他姓张,家里排行老大,来自外黄。刚到交州,有些水土不服,也没啥病,就是人不精神。
进门左手边的是祝三郎,家在谷阳。右手边的古六郎,则是河内人。
所谓同行是冤家,关键看是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四人来自天南海北,所做行业不一样,可以互通有无,说着说着就开始推心置腹。
“我说惠先生,”惠乘一看就是士子学识有成,祝三郎开口道:“读书人某见得多了,却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对咱这些大老粗不见外的。”
惠家本身就不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在中原人眼里看不上,惠乘也从来没有拿自己的士子身份当回事儿,如今被排挤到交趾任职更显得洒脱。
“就是,先生才是真正的大才,就和赵大帅一样,能文能武!”古六郎的汉话比较标准,毕竟河内与雒阳紧挨着:“先生,再等一段时间,大帅把交趾收复了,到时候我们上门来。”
“是啊是啊!”祝三郎接口:“你们那边的官吏简直是孙子,好好的让大帅收编不就得了吗?你看看这边农民的生活,比沛国都好。”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饶是惠乘口才不错,也不好怎么接话。
他们三人的采购意图大致差不多,目前交州最赚钱的东西就是蔗糖、罐头。张大郎还要从这边采购一批粗盐回去试试水。
至于运输,一点都不用担心。完全走海路,横海将军的船队每天都穿梭在大海之上。然后再转水路陆路,三人都是初次过来,对一切还是相当熟稔。
当然,一般的小商贾根本就没这个实力,三人虽然家底殷实,也要和同乡的商贾们抱团,大家在四处看看,有没别的东西拿回去卖。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张大郎背对着三人,看不清面目,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引起的,说话中气略显不足,有点嘶哑。
大部分时间都是古六郎和祝三郎在说,偶尔张大郎插一句,惠乘说到生意是外行,只能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你们就没见到真定的人吗?”他突然插了一句。
“真定?!”祝三郎呵呵笑道:“要说茂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惠先生你这就不懂了吧。”
“就是就是,”古六郎打趣道:“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大爷,拔根毛就比我们胳膊粗,根本就不需要出门,在镇南岛上等着,有的是本地客商上门。”
“本地也有客商?”惠乘十分吃惊,觉得交州的人就是等着别人上门买东西。
“自然!”祝三郎叹口气:“我们到的晚了,早就有荆州、真定的人在这边开作坊。不过说实话,真正的交州人没几个。”
“谁说没有?”张大郎路子比较广,别看他是第一次来:“宋家不就是本地人吗?”
被他抢白了,两人陷入暂时的沉默。
不到片刻祝三郎又开口:“那种罐头,先前的罐子不好,听说朱卢那边重新开窑,过些日子带些回去看看销路。”
“你们就不怕不经用吗?”听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惠乘有些纳闷。
“这怕甚!”连张大郎都不满意:“赵大帅这块金子招牌,要有人拿些次品,就会有人收拾他们的。”
惠乘苦笑,想不到外地人都比他这个交州人了解赵云。
船舱里面闷热,大家干脆都来到过道上,小厮们眼精,送来三个小板凳。
他们的肤色和口音,一看就是本地人,勤快着呢,客商们时不时还给几个赏钱比他们的收入都不会差。
只有张大郎难受坐着,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个矮胖子。
祝三郎和古六郎敞开衣襟靠在船舷上。
江风吹来,说不出的惬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惠太守船上见闻(4/5)
想不到江风一吹,张大郎精神多了。特别是小厮给他送来一碗糖开水喝了以后,整个人好像比其他三人还要活跃。
不能不说,生意就在交谈中慢慢形成了。
知道交州的银行可以贷款,古六郎与张大郎决定先试试,毕竟不可能带多少钱上路,反正借钱也是为了开作坊,即便人跑了,东西还在,估计能借到钱的几率有八成。
也是赵云一锤定音,既然银行在交州,那就直接叫做交州银行吧。
对于银行这种新兴事物,估计就是交州的农民都比外地人清楚。
中原大地几千年的传统,商贾们尽管也是属于有冒险精神的人,但想到利息又有些彷徨,毕竟以往他们都是有多少米就做多少饭的生意。
四个人在船舷边上唠得声音不小,加上船舱里确实闷热,周围几个舱位的人都聚集在船舷边,相互之间聊得更是热火朝天。
可惜惠乘不是很习惯,人家在谈生意,他虽然不是对生意一窍不通,却已经插不进话。
起先同舱室的人三人还时不时和他搭搭话,免得他尴尬。
此刻遇到同好,生意人逐利为本,哪里还顾得上他?
无聊之下,惠乘干脆溜达到船头,反正船上的汉子身上都是黝黑黝黑的,根本就不晓得谁是哪儿来的,这边聚集的都是船上的艄公之类。
“放心吧,东家!”一个声音说道:“既然荆州人行,我们交州人也不认怂。他们对郁水都不熟悉,还敢夜间开。”
“我也想啊,就怕出危险。”另一个声音感叹道:“想想看,晚上全靠月亮,万一天狗吃月或者云把月亮给遮住了,千万不要冒险。”
“是啊,我们这些人都是在水里讨生活的,就是大冬天的掉进水里也不打紧,关键是船上的乘客。每一个都有钱有势的,淹死一个我们就要吃官司。”
“呸呸呸,乌鸦嘴!你再如此说话无遮拦,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几个人用交州土话交流,惠乘来交州有些年头了,虽然说的时候磕磕巴巴,听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那个船老大这些人叫东家的,和他以往看到的穿长衫马褂的东家完全不一样,与其他的伙计一般袒胸露乳,皮肤更见黝黑。只有一双眼睛显得特别亮。
“东家,我看可以试试。荆州人的船可比我们的大多了,就是停下来也不可能说停就停的,和岸上的马车一样,大马车刹住总比小车子慢。”
“就是,东家,晚上行船有些危险,我们每十天就可以多跑一趟,这些都是钱啊。”
“我也知道,兄弟们,说起来我是东家,钱是我们一起到银行借的。既然大家叫我一声东家,那我就要对你们对船上的人负责。这样,白天顺水的时候我们跑快一点,今晚抛锚!”
几个人在那里说着,看到惠乘过去,友好地笑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为何荆州的船可以,咱交州的就不行?”他这一开口,把船头的四个人都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