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细看座位上的人,更是心头一寒,这些人从顾湘婷到苏浈,分明就是她已经说服,或正在游说的人。
换言之,皇后这宴席分明就是鸿门宴,请的全是静妃这一派的人物,最后要等的这一位,正是静妃。
皇后勾着唇满意地笑了,“人到齐了,可以开席了。”
朱氏点头称是,拍了两下掌,殿外一队宫人传膳进来,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但席上众人看看皇后,又看看静妃,竟是压根不敢动筷。
皇后道:“静妃妹妹,还傻站着干嘛?来,这儿给你留了个好位置。”
她左侧坐着朱氏,右侧还有个空缺,但静妃没动弹。
“多谢娘娘。娘娘有这闲心,但妾身宫里还有些杂务要处理,不便陪宴,恕妾身先行告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妃行礼之后转身想走,可坤宁殿的大门却都被人关得死死的,显然是不愿放她离开。
皇后神情冷淡,“刚来边要走,静妃这是当真不给我面子。但你要知道,皇上圣旨一日不下,本宫仍然是中宫皇后,是这大周的国母,太子也依旧是大周的储君。而你,”皇后轻蔑地挑起眉,“也依旧是妃妾。”
静妃咬牙不肯动,皇后一挥手,几个宫人上前把她架到位置上,押着她坐好。皇后点点头,“好了,咱们开宴吧。“
她举起酒杯,“这第一杯酒,便是敬我那穷乡僻壤出身的三姨母,她虽然是个破落亲戚,却能生下个心有七窍的女儿。她女儿趁我怀身大肚,假意照料,曲意媚上,爬上龙床。”皇后一口饮尽,“这贱人抢了我的夫君,我的尊荣,生下的贱种还要抢我儿子的储君之位,可惜老天有眼,叫她一切算计都成空!”
众人都知道她说的是静妃,静妃被当众羞辱却来不及发怒。因为她知道,皇后敢撕破脸皮,必然有倚仗,只怕今日她就出不去这个坤宁殿了。
皇后饮尽水酒,妃嫔和众客都得跟着饮酒。静妃紧闭着嘴不敢喝,但她身后的宫人钳住她,硬生生地给她灌了下去。
客人们心知酒中恐怕有东西,也都惧怕着不敢饮酒,有胆子小的已经控制不住哭起来。
苏浈看着眼前清透的酒水,心脏像是被谁的手狠狠攥着,片刻不得松弛。
皇后难道是要将她们所有人鸩杀在这里吗?
宫人们给静妃灌下酒后松开手,静妃趴在桌边拼命地抠喉咙,想要将毒酒土出来。皇后见到她这副狼狈模样,更是快意地笑起来。
很快,被威逼喝酒的便不止是静妃,传菜的宫人们并没有退出殿外,而是都站在客人后头,像是谁不肯喝酒,便要像灌静妃一样,也给她们灌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下意识看向顾湘婷,却见对方毫不在意地仰头喝下杯中酒,然后竟也朝她看过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苏浈不明内情,但直觉该信任顾湘婷,因此也没让后头的宫人动手,自己喝了那酒。
皇后又举起手,“第二杯酒,还该敬静妃。妹妹,你已经得了权势,得了富贵,连孩子也深受陛下喜爱。可你犹嫌不足,还要当皇后,要当太后。”她神情突然变得狠辣,“是你,害死了太子的儿子,害死了我的皇孙!”
当年太子妃和恭王妃同时有孕,不足十月,太子妃生下死胎,而恭王妃生下的皇长孙也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死胎不吉,更何况从时间上来说,那个夭折死胎才是真正的皇长孙。
皇帝本就不喜嫡后,不喜嫡子,此事过后更是对二皇子极为厌恶,反而对四皇子和皇长孙多有爱护。
妇人生子犹如过鬼门关,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但显然皇后是将这笔账也算到静妃身上了。
皇后又饮过一杯酒。似是因为提到了那个死去的孩子,朱氏的神情也有些不好看,沉着脸也喝下第二杯酒。
静妃哭得涕泗横流,脸上口水泪水糊成一团,领口也湿哒哒的。宫人们也不嫌弃,依旧扶起她,灌下酒水。
“第三杯酒,要遥敬陛下。若非他偏信小人,宠爱贱人,本宫怎么会……怎么会被逼到这个份上!”皇后目光迷离,泪水晶莹,“陛下!你不顾人伦,行尽丑事,却要我这个皇后事事规矩,当真是可笑至极!”她像是喝醉了,颤抖着喝尽第三杯酒,“本宫……本宫同陛下一样,都是恶人,这样才是……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还能听进她的剖白,宫人正要给静妃灌酒,却发现她已经没了声息。还未到毒发的时候,静妃是给活生生吓死的。
听到宫人的说法,皇后十分不信,走下来亲自探她的脉搏,“这可真是……便宜了她。”
皇后无趣地扔开静妃的手,转过身来,正要向众人说些什么,却觉得舌根肿胀,逐渐堵住了喉管。
“我……这……”她拼命地向下拉拽衣领,指甲将喉咙划出红痕,然而这只是无用功。
毒性发作,皇后渐渐喘不上气,朝向众人双膝跪地。
宫人发现不对,连忙上前,却只赶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皇后意识模糊,永恒的黑暗袭来,她在人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朱氏阴冷的微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51章太子妃?微臣救驾来迟
“娘娘!”
几个宫人从玉阶上飞奔下来扶起皇后,但为时已晚,皇后嘴唇乌紫,已是气息心跳全无。
先是皇后发难,然后皇后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殿内惊叫声此起彼伏,又有几个妇人也同皇后一般拉扯起衣襟,呼吸急促地倒在地上,几息过后便不动了。
贵女妇人们吓得满殿乱跑,坤宁殿的宫人因皇后死了,知道自己的命数大约也不长了,颓然地坐在地上。跟随朱氏而来的东宫下仆各司其职,想要将这些女子们按住,却发觉她们力道大得不像话。
朱氏冷眼看着殿中杂乱,一句话也没说,她瞥向皇后金钗凤袍的尸体,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但很快又消弥于更深的孤寂中。
当年她被陛下指婚给二皇子,因为出身不高一直被皇后嫌弃,处处刁难,导致她一个大家闺秀、世家女子,竟也要同山野村妇一般侍奉皇后。
皇后以训诫规矩为名,新婚不过两月便将她召进宫随侍,数九寒冬的天,她在檐下站了两个时辰,只是因为向皇后行礼时直视圣颜。
就是因为这番折腾,她身体落下寒症,怀孕时便十分艰难,更令孩子出生时便是死胎。皇后和太子都怨怪她不争气,让皇长孙的名分被旁人抢了去,太子从此以后更是少与她同房,以至整个京城都在笑她无后善妒。
朱氏也一直怨怪自己,深恨自己,直到皇后决定给她的夫君纳侧妃,刘易梦频频入宫之后,她才发觉,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什么出身不高,性情沉闷,行止无状,都不是她痛苦日子的因由,真正的因由是,她不姓刘,不是皇后的娘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咚”的一声,她终于从沉思中抽身出来。
原来是有人瞅准时机,冲到殿门口撞开了大门,可还没等她高兴,就发现外头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圈禁军,皆身披铠甲手握金刀。
禁军们仿佛看不见满殿钗鬟衣裳纷乱的贵女,也看不见地上的残羹碎瓷,大踏步走进殿中,单膝跪地向朱氏行礼。
“微臣救驾来迟,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看见这形势,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召唤她们赴宴,一是为鸩杀静妃及几个绝不可能反叛的恭王党,二是要震慑余下的所有人,叫她们快快归顺,也可用以钳制前朝摇摆不定的官员。
但不知怎么的,朱氏却掉换皇后的酒杯,使得无毒的酒变成有毒,让皇后也死在这场鸩杀局中。
禁军统领携带精锐随圣驾离京,剩余的禁军由副统领掌管,很显然,这副统领已经是朱氏的人了。
朱氏绕过皇后尸身,走到副统领身前扶起他,“卿护卫皇城辛苦,只是皇后娘娘不幸被奸人所毒害,已经崩逝了。”
副统领当然显露哀切神色,大呼自己来迟,又请朱氏恕罪。
“陛下东巡中宫遇难,我身为太子妃,只能暂时代掌凤印。”朱氏淡淡道,“毒害娘娘之人必在殿内,还望卿助我一臂之力,查清真相,还娘娘一个清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死了,周围全是朱氏的人,她说祸首是谁就是谁。这意思就是,殿内所有人的命还在朱氏手上,她们还有她们的家人最好乖乖听话。
否则毒害国母罪比叛国,全族都要遭殃。
副统领自是答应下来,朱氏朝他点点头,便款款走出了坤宁殿。
内眷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外头残阳如血渐渐西斜,她们虽大约能侥幸活过这一天,却不知明日会不会被外头的家人抛弃,俱都哀切地哭起来。
几个妇人的尸身都被拖了出去,皇后混在其中,也是头朝下被搬来搬去,活像个物件,再也没了国母尊荣。
坤宁殿的宫女内官们都被士兵们拖出去,他们忠心于皇后,又从头到尾看了这么一场,前路可想而知。
按照太子妃的命令,在场的所有官眷都被留在坤宁殿,且为了查出谁才是毒杀皇后的“真凶”,所有人都被分别关押在单独的房间。坤宁殿地方大,宫室也多,倒是还能放得下这么些人。
苏浈被关押的地方不算简陋,里头好歹有张木板床,还有两个博古架和几个摆件,只是上头积满几层厚厚的灰尘,应该许久没人进来打扫了。
侍女们仍留在偏殿,禁军得到的命令只是看守这些女人,自然也不会过来打扫。苏浈随便拾掇出一张绣凳,刚坐了一会儿,听见门外几声闷响,木门打开,顾湘婷侧身钻了进来。
原先看守着的两个侍卫软倒在门外,苏浈匆匆看了一眼,“你……这……你怎么来了?”
顾湘婷进来之后先打了个喷嚏,皱着鼻子道:“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谁?”苏浈看见顾湘婷满脸的不耐烦,犹豫一下换了个话题,“方才在殿上,你为何……你怎么知道你我的酒中无毒?”
这几回苏浈进宫,顾湘婷都不愿看到她似的,每次宴席一散便匆匆离去,半句话也不想同苏浈多讲。
顾湘婷还愿意帮自己,苏浈有些惊喜,但她也十分好奇,顾湘婷是怎么知道酒中无毒的。
“我和皇后没有勾连,方才的事情我也很惊讶。”顾湘婷脸色不大好看,她被皇后强制请来坤宁殿,直到静妃出现的那一刻才知道,皇后究竟在打算什么。
她有胆量喝下那杯酒,的确是有所倚仗,但却早不是倚仗皇后对顾家的情分了。
顾湘婷在几张椅子上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选择站着,“我敢喝下那杯酒,是因为段容时暂时没想让我死,至于你……”她对苏浈笑得意味深长,“我说过了,你运气很好。”
又是段容时,“他……他在宫中也有眼线?”
“世人只看见段指挥使在前朝作威作福,只怕也如你一般忘了,统御司司主常欢喜,同时也是陛下身边的内侍监。”顾湘婷笑了一下,“在这宫里,咱们只怕比在外头更安全。”
苏浈道:“所以,你说等人,就是在等统御司的人么?”
顾湘婷点点头,“太子曾经对你有意,朱氏连皇后都敢杀,绝不可能会放过你。方才是殿内太乱,她可能还没来得及顾及到你,只怕等下禁军清点完人数,朱氏便要对你动手。”
说到这时她也十分不解,“皇后敢在后宫骗杀静妃,想必是前朝太子也有所举动,东宫现在是腾不出手,但早晚要收拢后宫,朱氏杀了皇后,也不知到时候该怎么同太子交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这才真正感受到,眼前的顾湘婷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言谈之间说的都是天下大局,分析起利弊头头是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预知未来的梦境,想的也只是自己连同身边几个人的安危,而从未想过能否改变大局走向,着实有些浪费了这份幸运。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譬如原该撬动大周根基的江南灾情被及时控制,寇乱也被平息,苏英依旧回了西北,却在这一次打赢了本该灭国的战争。
似乎一切都在好转,但本该仓皇逃离京城的二皇子居然当上了太子,甚至还掌控了京城。皇帝和恭王远在泰山行宫,太子随时可以遥尊皇帝为太上皇,自己登上皇位。苏浈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木门半开,但那人还是有礼地敲了敲房门才道:“敢问苏娘子可在?”
苏浈站起身,顾湘婷抬手拦住她,示意她先别动,“你是什么人?”
外头听着像是个黄门,声音还带着点笑意,“原来顾美人也在,如此倒是方便咱家再去寻了。请两位贵人安心,奴婢是祥宁殿里的,淑妃娘娘听说坤宁殿出事,特地遣奴婢来请二位一叙。”
淑妃?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现世同梦中情形相比有许多变化,这位淑妃娘娘也算一个。在苏浈的梦里,淑妃也是成孕不久后便小产,不但孩子没能活下来,大人也跟着血崩而亡,梦中二皇子得知这个消息可是极为得意。
但现世中淑妃不但活了下来,皇帝还因此事重责皇后,连太子也被冷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同顾湘婷对视一眼,后者上前打开木门,见门外除了那两个被打晕的禁军之外,还有一个约略三十上下的黄门。
黄门相貌平平,规矩做得足,脊背弯成一道拱门,两眼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顾湘婷道:“本宫同淑妃从来没有交情,也不认得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们跟你走?”
黄门道:“美人在此等候的便是咱家,除了咱家,也不会再有别的人来了。”
说完他从袖中抽出块黑色令牌,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动作之迅捷,苏浈甚至看不清那令牌的形状。
但顾湘婷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冷笑道:“段指挥使果真好手段,不,应当是常司主真是好手段,连淑妃这样的人物都能纳入麾下。”
她转身朝苏浈点点头,“既然淑妃有请,那我们便去坐坐吧。”
顾湘婷将苏浈划到自己人的行列,像是回到了从前,苏浈也点点头。
黄门带着二人七拐八绕,从小路走出坤宁殿,又抄近路到了祥宁殿,一路上没碰到第二个人。
坤宁殿闹得这么大,但其他地方好像都没受到影响,四处静悄悄的,祥宁殿内宫人们拱手立着,香炉上烟雾拉起一道长线,香气绕过屏风传到后头,那儿正坐着一个人。
这应当就是淑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门引两人进入殿中,只行礼通报一声,便领着宫人们都下去了。苏浈捏着手,瞧了一眼顾湘婷,抿着唇向屏风看去。
那人影缓缓起身,从屏风后走出来,露出一张姣丽的脸,“好久不见。”
苏浈瞠目结舌,顾湘婷也是惊疑不定,“娘娘?!”
第52章梦境?她实在是……辜负了他。……
烈焰如海,全身的肌肤都被炙烤得发红发烫,直到段容时将斗篷裹在苏浈身上,才终于能让她喘过气来。
“小绊,别怕,我找到你了。“段容时紧紧地抱着她,“咱们这就出去。”
他说得如此笃定,苏浈不由也升起些希望,但火势实在太大,木质的宫室支撑不住,浸过油的梁柱被烤得断裂,只听见轰隆巨响,半边宫室便倒塌下来。段容时躲避不及,只能堪堪转过身让开迸飞的木片和烟气。
苏浈迷迷糊糊听见他的闷哼声,揪住衣襟,“你……你快出去吧。“
两人除了一个旧婚约之外根本没有交情,苏浈当着所有人的面请求退婚,又求皇帝赐婚二皇子。她嫁作人妇,他也因她丢尽所有脸面。
她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进来救她。
又有一根柱子倒下来,前路焰光燎得比人还高,就算只有段容时一人尚且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拖着个苏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仰起头,只能看见段容时沾灰的下巴和抿紧的唇角,他没有答话,手臂却紧了紧。
火烧得越来越大,外头像是有人高声嚷着要救火,苏浈的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段容时尝试几回之后都没能闯出火海,没放下苏浈,干脆抱着她坐在原地。
苏浈尽力推他,“你……快走、走啊!”
两人身后已经是一片倒塌的废墟,身前是一圈火焰,段容时就算放下了她,只怕也出不去。
段容时没说这些,只呢喃道:“不走啦,”他抚着苏浈的脸,第一次逾矩,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小绊,我真后悔……”
对不起什么呢?退婚是苏浈的决定,嫁给二皇子也是她的决定,段容时分明没伤过她,还肯不计前嫌地救她,却成了唯一一个向她道歉的人。
苏浈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很累,很累,再也感受不到浑身的热意。好像有谁还在唤她,听起来十分悲伤,她有心出言安慰,又突然什么也不记得了——
祥宁殿窗外树影交错,树叶摇动发出沙沙的响声,炉中烟气缭绕,窗边层层红纱翻滚交缠,就像舞女的裙摆。
女人身段如青柳柔韧,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肌肤吹弹可破。她只穿了一身素白衣裳,长缎般的黑发没有其它装饰,自然地垂坠到腰间,一身素简却不能掩盖那张脸的极艳。
樱唇俏鼻,眉似远山含黛,一双桃花眼情意流转,勾魂摄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多年前淑妃宫宴献艺,姿比念奴飞燕,色艺双绝,皇帝赞其“京中属第一”。而后佳人自陈为天子威仪动心,请求入后宫为妃,皇帝欣然应允,于是英雄佳人成双,一时传为美谈。
可眼前艳冠后宫,盛宠十余年不衰的淑妃,竟然同锦阳长公主生得一模一样。
顾湘婷从未见过淑妃,和宫中的淑妃没什么交情,但她和苏浈年幼时曾一同在公主府受教养,自段家倾覆长公主退宫后,的确是好久不见。
顾湘婷面色发白,“你……你究竟是……”
淑妃垂眸呆站了一会儿,片刻后终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二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常常称病在祥宁殿躲清净,无论什么宴席祭祀从不出席,是以顾湘婷进宫几月竟从未见过这位淑妃娘娘。
和顾湘婷一样,从未能得见淑妃真容的人只怕不少,但因着淑妃及其受宠,也不过就是酸几句恃宠而骄,也不会多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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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婷仍在不可置信,苏浈却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梦中大周倾覆,西北蛮族深入大周腹地,南边的起义军也攻陷了京城,皇室都被逼得弃城而逃,段容时却能只身闯入二皇子府救她。
她被困在梦境中一遍又一遍地经历过,在醒来后又反复琢磨过,终于形成一个猜测,而段容时和恭王的那些交情,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苏浈不得不承认,段容时恐怕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之人,而眼前的锦阳长公主,也解答了她的最后一个疑惑。
段容时是逆贼之子,皇帝却信之重之,令其担任统御司的指挥使一职,为陛下耳目,监视朝廷。
而段容时身居高位,行事手段却酷烈不容情面,生怕同旁人扯上关系。
明明是朝廷三品大员,朝野攻讦的大权臣、大奸臣,却不党不群,活得像个孤臣。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日子再鲜花着锦,皇帝再怎么给他封侯封王,都不过是面子功夫。
皇帝将他困在宫中,伤他身体,毁他一身武功,又强娶其母为妃以作牵制,逼迫他拜宦臣为父极尽羞辱。
就这样,段容时被淬炼成一把锋利的刀,不但能替皇帝铲除异己,还能身背所有骂名,只要刀柄——锦阳长公主永远留在后宫静修,他就能永远为皇帝所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时,这也是对段伯言最好的报复。
梦中淑妃小产亡故,锦阳长公主也没能活下来。段容时一生孤寂,心中所系不过长公主和苏浈两人而已,苏浈毁约嫁入皇家,长公主也死在深宫,他彻底失去约束,便纵容了大周灭国的结局。
至于最后闯入火场,只怕段容时是早已生了死志,压根就没想独活。
现世中江南灾情被及时制止,西北蛮族也没能入城,大周没有灭国,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人改变了主意。
因为苏浈嫁给了他。
淑妃,也就是锦阳长公主的神情突然变得焦急,“这是怎么了?”
苏浈愣愣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身侧的顾湘婷,抬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顾湘婷说的没错,她的运气真的是很好。段容时遭逢大变,从当年惊才绝艳的段家公子成了如今阴晴不定的权臣,但对着苏浈却总是一片深情。
但她太蠢了,白白浪费了一辈子也没能发现,得了梦境启示,好不容易嫁给了他,又总是让他伤心。
她实在是……辜负了他。
“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郑锦阳递过一张帕子给她,“都长这么大了,还像孩子时候一样,这么爱哭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还在襁褓时便丧母,生父也不慈,那时候是长公主收留了她,让她在公主府里无忧无虑地长大。
顾湘婷和苏浈便是在公主府里认识的,两人见到长公主,一时情绪都有些复杂难言。
顾湘婷还沉浸在惊愕中,不由问道:“淑妃……淑妃不是十多年前就进了宫么,您现在在这儿,那……真正的淑妃在哪里?”
苏浈没来得及阻止她,郑锦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
郑锦阳对外宣称静修多年,如今却出现在这祥宁殿中,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淑妃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没有可靠的外戚,淹没在这重重深宫中,无人知晓,也并不稀奇。
顾湘婷反应过来,懊恼地咬住唇。苏浈接过帕子抹去眼泪,问道:“公主娘娘,您派人带我们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顾湘婷也回过神,紧张地看向郑锦阳。
郑锦阳却摇摇头,她在后宫多年,祥宁殿里全是皇帝的人,外头的消息一直传不进来,她也没办法递信出去,直到顾湘婷进宫分去了皇帝的注意力,统御司的人手才能伸进祥宁殿。
带她们过来的那个黄门,是在郑锦阳小产之后才换进来的。
“我听说坤宁殿出了事,你们都被困在那里,福公公说他有办法,我便请他将你们救出来。”
郑锦阳带着她们从祥宁殿的后门出去,走过一条蜿蜒的彩石小道,在一座两人高的假山后停下,拧动机关,假山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仅供一人出入的小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福公公说,这条地道直通宫外。”郑锦阳转过身,“趁着坤宁殿的人还没发现,你们快从这里出去。”
苏浈发觉不对,“那娘娘该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你们是从我这儿走的,我能有什么事。”郑锦阳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假山,催促道,“你们快进去吧。“
顾湘婷却摇摇头,“我不能走。“她解释道,“我和……我和段指挥使的交换条件是,只有我还在后宫,顾家人才能无事。”
说着她眉目尽展,恍然大悟,“我还想着,为什么他说得好像我还能有机会出去,原来是这样。”
郑锦阳倒是一愣,“是容时逼你进宫的?”
苏浈本以为顾湘婷会说出实话,但后者只是摇摇头,闭口不言。
郑锦阳皱眉,“这不是胡闹么,宫里现下这么乱,你们留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你尽管出去,若段容时有什么不满意的,叫他来找我说。“
顾湘婷却又摇了摇头,“公主娘娘不能走,我也不能走,但是小绊,你恐怕必须得走。“
顾湘婷已有身孕,郑锦阳名义上又是宫妃,两人出宫便会背上不贞的罪名,太子随便找个由头就能下发海捕文书,届时就算是顾家也护不住二人。
且顾湘婷只要出宫,腹中血脉便会存疑,彻底失了用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在宫里一日,便一日是太子的庶母,太子想要登位,想要得到前朝认可,势必得顾及着声名。
太子动不了祥宁殿,就动不了顾湘婷。顾湘婷肚子里揣着一个,在前朝又有顾家相护,又是郑锦阳的保命符。
但苏浈不一样,她是臣妻,朱氏有召唤,她不听就是抗旨,苏浈留在宫里,祥宁殿护不住她。
苏浈还在犹豫,假山边上的风铃响了,郑锦阳道:“是福公公,前边恐怕出事了。“
第53章青叶?我要去找段容时
禁军开道,二十来个宫女内侍随行,太子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走到祥宁殿前。
“东宫太子妃到——”
宫人通传几次,但祥宁殿大门闭锁,就是没有人出来应门。朱氏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内官门会意,一边喊门一边撞门,动静弄得颇大。
半晌,一个约略三十上下的黄门终于出来应门,“奴才祥宁殿福顺,见过太子妃娘娘。”黄门态度恭顺,“回禀太子妃,陛下特许淑妃娘娘病中静养,太子妃有何要事,奴才可代为通告。”
淑妃盛宠,祥宁殿不经内侍省管制,若不是在其他地方都没有搜到结果,朱氏也不会贸然上门打扰。
方才朱氏嫌弃坤宁殿味儿重,早早避到一边,让手底下人去收拾残局。谁知那些蠢物办事竟如此不经心,不但没能毒死苏浈和顾湘婷,而且还让那两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坤宁殿这一场鸿门宴是她和皇后一手策划,目的就是要同前朝的太子打个配合,使得这些内眷被钳制的朝臣不敢有所妄动。
当然,皇后不知道的是,朱氏预料到这恐怕是毒杀婆母的最后机会,顺带手在她的杯子里也添了些东西。
顾湘婷有孕,苏浈又曾是太子心上人,两人威胁甚大,也是这场局中原该必死的人,但如今不但活得好好的,还不知所踪。
朱氏同皇后慎之又慎,知道这场毒杀局的包括她们和太子在内,统共不超过十个人,就算是经受调配毒酒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以本该无所错漏。
但那两人还是逃走了。
朱氏想来想去,弄不清究竟是两人运气太好,还是真有人在背后操纵了她,操纵了皇后,操纵了所有人。
前朝太子忙着收拢势力,大局未定,后宫绝对不能在此时闹起来,朱氏就算再想闯宫,也不得不耐着脾气虚以委蛇。
“福公公安好,本宫无意打扰,只是坤宁殿丢失了两个作乱的宫人,向请淑妃娘娘宽宏,让咱们进去看一看,人是不是在里头。”
福公公立刻皱了眉,“淑妃娘娘乃是一品皇妃,更是一殿主位,太子妃空口白牙地就要搜宫,不合适吧?”
“不是搜宫,只是有人犯逃失,怕伤着娘娘。”
禁军适时上前围在门前,福公公没被吓着,却被这情景激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坤宁殿有人犯丢失,太子妃不在坤宁殿找,也不在东宫找,反而到咱们祥宁殿来找,这是什么道理?”福公公冷笑道,“想要搜宫,要么求陛下圣旨,要么皇后娘娘亲自上门,太子妃不如回东宫再仔细查查!”
朱氏她捏了捏眉心,语气也变得强硬,“奸人作恶,损伤皇后凤体,本宫受命捉拿人犯,若祥宁殿着意窝藏,便是同谋叛国!”
福公公却不受这要挟,“太子妃娘娘明鉴,咱们这是清白地界,可不会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娘娘若是执意为难,还请让皇后娘娘亲自来祥宁殿。”
说完他又钻回去,祥宁殿的大门再次关上。
皇后已经断气多时,尸首正摆在坤宁殿正中央,朱氏上哪儿去找个皇后来下旨搜宫?
“娘娘,若捉拿不到人犯,只怕……”
朱氏烦躁地又捏了捏眉心,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心中却更加笃定苏浈和顾湘婷就在祥宁殿。
她身为太子妃插手后宫的确不妥,更何况淑妃是皇帝宠妃,福公公此举看似并无不妥,但朱氏在其它地方都没有搜到结果,那两人大略就在祥宁殿。
且他非要皇后亲至才肯开门,分明是笃定朱氏请不出真正的皇后,坤宁殿被封锁至今,也不过就逃脱了苏浈和顾湘婷,也只有她们能告诉福公公皇后已死。
朱氏面色沉沉,嘱咐身旁宫女,“你去将凤印请来,再去瀚海阁请贤妃。”
皇后和静妃已死,但宫里剩下的一品妃不仅只有淑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启禀娘娘,太子妃仍在殿门口,应当是去请贤妃娘娘。”福公公道,“一品妃携凤印亲至,如皇后亲临,这殿门只怕是不得不开。另外,”他又示意身后跪着的女子,“此人从侧墙翻进来被侍卫们擒住,说是来找苏娘子的。”
苏浈连忙点头,“娘娘,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侍女,的确是来找我的。”
郑锦阳让人松开青叶,“那正好,小绊,你和你的侍女快从密道离开。”
苏浈知道轻重,没再坚持,带着青叶便要走下密道,但就在最后即将离开时,她扶着假山石回头。
“娘娘,”她看着郑锦阳,认真说道,“外头还有人在等您,请您务必保重自身。”
郑锦阳一怔,笑着点点头。
密道大门合上,假山石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郑锦阳搬过几盆盆栽挡在当口,使这入口更加隐蔽。
“好啦,让咱们去会会那位太子妃吧。”郑锦阳笑着拉住顾湘婷的手。
那些皇宫里更加安全的话,通通都是搪塞苏浈的,苏浈知道,她们也心知肚明。顾湘婷有整个英国公府在身后,一个逃跑的宫妃,只会让太子更容易找到把柄利用甚至铲除英国公府。而郑锦阳的身份是大周最大的丑事,不要说走出宫门,她甚至不愿在其他人面前显露真容。
若不是为了段容时,郑锦阳根本坚持不到今日,而为了段容时不再受旁人牵制,她也可以随时放弃自己的性命。
苏浈最后说的那句话,正是知道她的打算,但更知道段容时不愿让她这样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密道很长,弯弯绕绕也多,青叶举着火把走在前头,苏浈见她几次略过分岔路口,好像十分熟知这路线,心中闪过几分古怪的情绪。
两人走到密道尽头,青叶拉动机关打开大门,苏浈走出去,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宅院的书房,而密道大门则被伪装成了墙边的博古架。
苏浈惊讶地打量着周围,看见青叶利落地合上博古架挡住密道口,又从书桌底下拆出一个木盒打开,里头正放着两份过所和银票。
“大娘子,公子说若有事变,便让我带着您一同去西北投奔云将军。”青叶拿起所有东西,上下打量一番苏浈和自己的装扮,摇了摇头,“咱们还得再去拿几件衣服。”
苏浈一头雾水,“这里是哪?是主君的私宅么?”
青叶摇摇头,带着她走出书房,又走进另一个厢房中。这宅院精致又华美,花园中奇珍异草不胜枚举,而仆从们只顾着洒扫浇花,对两人熟视无睹。
“这是司主的宅院。”青叶翻出套粗布衣服给苏浈换上,失去金线锦衣装饰之后,苏浈同街上的平民好似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那身高华的气质怎么也掩不住。青叶倒也没烦恼,转身自己也换了一身。
“司主是……常公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浈除了大婚前在猎宫时,并未再见过这位名义上的公爹,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对方给自己院里塞了十个女子,也都被打发掉了。
重重宫墙之后,竟有一条密道从妃子殿内直通权宦私宅。苏浈简直分不清,究竟是淑妃的身份更让人诧异,还是这条密道更让人心惊。
苏浈相信段容时留下的人,也相信段容时的打算,却不知道他能打算得这么详尽。过去的许多事情都同她所知相去甚远,苏浈捏着袖子问道:“段容时同你说,要带我去西北?”
青叶换好衣服,老实地点点头,又一拍胸脯道:“娘子放心,青叶一定将您平平安安地带到云将军面前。”
“那若我说,我不想去西北,我要去找段容时,你能将我带到他面前么?”苏浈清凌凌的杏眼里满是坚定,“你可知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贤妃年少丧子,窝在瀚海阁清修多年,若不是先前淑妃小产,皇后被罚幽禁,皇帝将统领后宫之权移交于贤妃,后宫众人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一品妃。
贤妃本不欲出门,但太子妃言之凿凿,说有奸人作乱伤及皇后,又流窜到淑妃宫里,不得已才请动她主持大局,贤妃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贤妃到,凤印到,祥宁殿的大门终于赶在晚霞漫天时打开。
太子妃早在之前便令人围住祥宁殿,确保没人能趁机溜走,她胸有成竹,也万料不到这里头还有别的方法能溜走,是以瞧着时间飞逝也并不着急。
“拜见贤妃娘娘,拜见太子妃娘娘。”福公公不情不愿地站在门口,“两位贵人恕罪,淑妃娘娘身体不适,正在主殿中歇息,还请娘娘的手下搜查时小心些,不要惊吓到淑妃娘娘。”
贤妃一向通情达理,正要点头,却见朱氏冷笑一声,“贼人可不会论惊扰不惊扰,福公公这话着实错得离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昂起下巴,召唤禁军直闯淑妃所在的主殿,说要救淑妃于险境。
福公公仓皇地伸手要拦,“放肆,放肆!淑妃娘娘乃是一宫主位,你们这些粗鲁莽夫,这是欺君!”
他不过一介宫人,哪里能抵过身负重甲的禁军,也只能在一边哀哀地看着主殿大门被撞开。
禁军冲开门后分立两边,朱氏扶着贴身宫女,悠悠走进殿内,帘帐后女子姣好的身形影影绰绰,顾湘婷则乖巧地跪在一边,一双凤目不含表情地冲她望来。
刘家人的凤目都是一个样式的,太子妃一个恍惚,还以为是皇后再世附身于顾湘婷身上。
她很快反应过来,指着顾湘婷道:“人犯果然在此,淑妃娘娘又该作何解释!”
第54章动乱?重伤不治,已经撒手人寰。……
“太子妃娘娘息怒,本宫小产后身体不适,顾美人听说之后特地来照料本宫,怎么就成了人犯?”帘幕后的女子换了个坐姿,声音婉转动听,还带着轻笑,“听底下人说,太子妃要捉拿的可是坤宁殿的宫人?如今您也见着了,我这并无旁人。”
殿内炉烟如绸缎,燃的是最能宁心静气的沉水香,朱氏却被熏得心浮气躁。
“娘娘莫要被奸人蒙蔽,皇后娘娘好心邀请顾美人赴宴,谁知她心怀歹毒,皇后受到惊吓玉体不适,特命我捉拿顾美人问罪。”太子妃抬手招呼宫人,“来人,拿下顾美人!”
“此处是我祥宁殿,不是东宫!“淑妃也显然动了怒,她一声令下,所有的侍卫宫人一齐出动,挡在禁军面前,“先前说要拿宫人,如今又说是要抓顾美人,改日是不是也能随意将我也发落了?太子妃莫要欺人太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氏咬牙就要下令宫人硬上,却被贤妃喝住。
“够了!朝廷有法度,后宫有规矩,太子妃就算罔顾宫规法纪,好歹也要顾及天下悠悠众口!”贤妃别开众人,挡在朱氏身前,“本宫同淑妃好歹都是陛下的妃嫔,顾美人年纪小些,也算是东宫庶母。太子妃见到我们不行礼便罢,还要直闯宫禁欺辱宫妃,是要造反吗!”
贤妃脾气绵软不问世事,先前皇帝要她辖领六宫,令皇后移交职权,皇后心里不服拖着不办,也没见贤妃有什么二话。但这老实人发起火来着实吓人,朱氏终究还只是个太子妃,插手后宫份属越权,贤妃既出了口,她便不能再进一步。
此处究竟不是坤宁殿,人多眼杂,朱氏阴沉着脸好歹退了一步,令禁军好好把守祥宁殿,务必不可放过一个贼人。
“娘娘安枕,顾美人安枕。”朱氏临走前在顾湘婷脸上转了一圈,“儿臣必当细细搜索,让那贼人插翅难逃。”
禁军都退出殿外,受在祥宁殿大小门外,连个墙角的狗洞也不放过,殿内宫人收拾好被踢到、砸碎的瓷器花盆,退出主殿。
淑妃轻轻叹了口气,仍旧半倚在竹榻上,“多谢相救。”
太子妃胆敢发难,显然是前朝出了大变故,而出面作威作福的不是皇后而是太子妃,又说明坤宁殿确实出了大事。
东宫发难,剑锋直指祥宁殿和顾湘婷,在这当口上和太子妃作对,就等于是和未来的皇后作对,和未来的皇帝作对。
贤妃避世多年,今日肯为她们说话便是放弃了自保,却没有居功的想法。
她转动腕间佛珠,目光在顾湘婷的肚腹处打转,也叹了一口气,“积德积福,求福报而已,皇后作恶多年,宫里能少一份杀孽也是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苏浈说要去找段容时,青叶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段容时随同圣驾,行踪不定,如今京城被太子控制,只怕泰山那边的人也会有相应的举动。青叶当初受到的命令是要带苏浈去往西北,若要向东走,恐怕得要求助统御司。
青叶虽在统御司挂职,也算过了明路,但以她的权限,想要探知段容时的行踪只怕不容易。
“娘子,其实我……”青叶犹犹豫豫正要开口,突然趔趄一下,脚边滚出一颗小石子。
苏浈见她突然往前扑,下意识伸手虚扶,而青叶却自己站稳了。
“你没事吧,是哪里不对,还是被什么绊着了?”
青叶掸了掸裙摆,不着痕迹地遮住那颗石子,“娘子会骑马么,眼下的情形若是要坐马车,只怕会有不变。”
苏浈自然是会骑马的,青叶同她确认之后点点头,也没急着去寻马匹,而是又将文书银两核查一遍,将东西都细细收藏好。
两人一直在常府待到天色昏暗,青叶带着苏浈从侧门出去,走小路摸到城墙边,远远见着城门处都有重病把守,甚至拉起栅栏防止有人纵马闯门。
“这……我们该怎么出去?”
青叶猫着腰躲在草垛后面咬了咬指甲,正想说从水道中游出去,突然肩膀处又被什么打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立刻变得胸有成竹,“娘子随我来。”
苏浈以为统御司又有什么暗门暗哨,不疑有他,放轻手脚跟了上去。青叶却无所顾忌,她带着苏浈大摇大摆地朝城门走去。
城门两边值守的城门卫立得挺直,形容整肃,银甲在月光下反射出锃亮的光,显得寒气逼人。但当两人走近时,他们却好似雕塑一样,什么也没察觉到。
苏浈头一回干这事,不由心虚,悄悄抬起头去瞧盔甲底下的面容。这些雕塑般的士兵却的确是活人,但他们好像被身上的盔甲给困住了,身体僵直,唯有表情能反应想法。
苏浈分明瞧见那个士兵眼睛瞪的溜圆,面颊因愤怒而涨红,他想要张口呼喊,但牙关只能缓缓张开,最终也没能喊出什么来。
城门刚巧开了道小缝,青叶招呼苏浈,“娘子别看了,咱们快走吧。”
苏浈连忙快步跟上,惊疑不定道:“这些人……他们……”
青叶目光闪了闪,“他们没事,一个时辰就好了。”
要是不想伤人性命,点穴功夫最多只能管用一个时辰。青叶和苏浈逃出城门,又尽力将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合上,再往前走了百来步,只见路边枯树上正巧拴着两匹马。
“换值时城门守卫便会发现咱们跑了,”青叶毫不客气地将马解下来,“今晚恐怕是歇不成了,还请娘子辛苦些,咱们得连夜赶路。”
苏浈糊里糊涂地骑上马,“我们这就出来了?这马也是事先备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叶肯定地点点头,为苏浈指明方向后,两人便策马向东逃去。
一个时辰后,来换班的守卫照旧向兄弟招呼一声,没听见回应,伸手拍向他的肩膀,却将人直接拍得跪倒在地上,剩余的守城卫也都像被抽去了筋,一个接一个地软倒在地上。
“敌袭!”
所有人立刻拔刀出鞘,背靠着背环视四周,警惕地侦查着不存在的敌人。
在众人掩护下,卫队队长仔细探了探地上士兵的鼻息和脉搏,“还有气!”他扶起那人,见他汗出如浆,两腿抖如筛糠,便知这是脱力的征兆。
那软倒的士兵尽忠职守,冷汗湿透内衫也硬撑着没晕倒,嘴巴微微翕动,队长连忙附耳过去。
“有……有人逃……快……追……”
苏浈和青叶连夜跑马,直到天色将明才停在一处驿站门前。
两人身份过所都齐备,又着意赏过门房几两银子,要到个上好的房间和一些热水。青叶将苏浈安顿好后,借口打听路线悄悄溜出门。
青叶在院里略站一会儿,听见身后细微响动,转过身单膝跪地行礼,“属下青叶,见过延峰统领。”
无论是在暗卫还是统御司里,延峰一直是个传说,他轻功卓绝,形如鬼魅,最厉害是那一手点穴,飞花拈叶皆可伤人。延峰一向只跟随段容时左右,护卫他平安,段容时经脉受损不可轻易动物,也正是因为有延峰守卫,他才能逃过几次暗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延峰和胡楼都是段容时的贴身护卫,在暗卫中相当于最高统领,青叶见着他现真身难免头皮发麻。
“启禀统领,公子说要带娘子去西北投奔云家,但娘子的意愿是往东去泰山,青叶实在是不知该听谁的……”
两人出京城后跑马跑了一夜,延峰一直远远跟在后头,自然知道这处驿站是往东去的。
“公子不在泰山。”延峰没说什么废话,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这里是暗哨的联络方式和地图,你行事小心些,不要让娘子受伤。”
青叶伸手翻了翻,觉得没什么错漏便行礼道谢,“不愧是统领,果然准备周到。”
为免引人主意,青叶收拾好东西就回房间了,她不知道的是,延峰心里也在暗暗称奇。
段容时临行前殚精竭虑,做下诸多安排,青叶在明,延峰在暗,就算青叶没能取信于苏浈,也有延峰一路护送她安全。
除此之外,段容时还安排了两份过所和路引,一份是从京城去往西境,藏在常府,另一份便交由延峰保存。
若苏浈选择去西北,那延峰一直在暗中守护便可,但若苏浈选择东行找段容时,延峰就出面将另一份东西交给青叶。
延峰确定一路踪迹都清理好后,又选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心里还在赞叹段容时算无遗策。
竟将苏浈的每一个想法都预料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据青叶所说,段容时眼下不在泰山行宫而在宋州,所以两人骑了几日快马,又弃马坐船南下。
苏浈这一路上在驿站、旅店和茶馆都歇过脚,也听说了许多消息。
那日坤宁殿事变,前朝也并不太平,据称太子封锁京城后连下诏令,诏谕宗族和各地驻军,说恭王造反挟持天子,号令天下勤王,铲除奸佞。
恭王随同皇帝东巡,恭王妃和小皇孙原本也要随行,但临行前小皇孙突然发热,只能留在京中静养,恭王妃也只能留在京城。太子诏令一下,恭王成了反贼,恭王府立刻被抄了家,恭王妃不堪受辱上吊自尽,只留下了个高热不止的小皇孙。
太子诏令上写明,虽恭王忤逆叛国,但太子念其为手足,念及小皇孙终究算是皇家血脉,因而只是暂时关押没有落罪,待陛下回銮后再定夺小皇孙的去处。
小皇孙自幼体弱,经过这遭变乱还不知有没有命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此言不过是为乱恭王的心智。
远在泰山的恭王得知消息,果然十分悲痛,他虽不在京城失了先机,但好歹手上还有个当朝皇帝和传国玉玺。
太子诏令晓谕四海,恭王不肯示弱,也代拟几道圣旨,说太子叛国京城沦陷,号召天下兵马勤王,竟也不少人有所响应。
大周再一次动乱起来,苏浈沿途经过的州县,既有百姓安定不闻窗外事的,也有州府厉兵秣马,准备争夺从龙之功的。
除此之外,原本偃旗息鼓小股起义军再次集结,江南匪患频出,其中有一支名为“八方军”,声势特别浩大,领头者自封为威武天下大将军,放话说要勤王,吸引许多流民前去投奔。
八方军不知是听信哪边的说法,要勤哪边的王,总之威武天下大将军是带着人一路北上,往泰山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王得知这一消息,便分派段容时做先锋,命他前去宋州阻拦八方军,劝降不成便就地剿灭。
八方军人员复杂,心却齐,并非寻常乌合之众,段容时手上兵马有限,后方补给不足,既没法说服他们归顺,也没法顺利剿匪,已经在宋州同他们对峙多日。
苏浈自小长在京城,虽少年时多有坎坷,但还算个伯府娇小姐,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她竟没有叫苦,只是一日比一日地消瘦下去。
直到她在宋州城外听说了一个消息。
段容时遭奸人暗杀,重伤不治,已经撒手人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55章重逢?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段容时死了?
苏浈瞬间面色青白,背脊处生出一股寒意直冲头顶,指尖发麻,连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
身后那几人还说得兴起,似是亲眼见到段容时披挂上阵,又亲眼见着他被人挑落马下。
“段指挥使查案断狱勉强是把好手,但论打仗可真比不过他老子,恭王这不胡闹么?”
“这世道乱个没完,恭王也是病急乱投医。”
“只可怜京城里那位段夫人,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当初还不如进东宫呢。”
有人嗤笑道:“你当太子那头是好情形?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保不齐哪天这大周就改了姓!”
越靠近宋州,便越难联系上统御司的暗哨,青叶上回收到消息已是十天前的事了。
这消息真假难辨,青叶心里也有些不安。她担忧地扶住苏浈的手,“娘子……”
苏浈摇头,“咱们离宋州还有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约还有几十里路,若是连夜行走,或许明日天亮便能到。”
“相隔这么近,他们却还有闲心能在这谈天说地,说明宋州还没乱起来。”苏浈缩起指尖,声音很轻,不知是说给青叶还是说给她自己听,“这消息必然是假的。”
两人俱是心里头不安宁,草草用过饭便又开始赶路,果然如青叶所说,天没亮便进了城。
宋州城同苏浈先前预料的并不相同,按理说,八方军都打到城外了,这城里不说四处断壁残垣,也应当是人心惶惶。
可大街上既没有嚎叫着到处杀人放火的士兵,也没有哭喊着要卖儿鬻女的百姓,同京城相比,也不过就是少了摆摊做生意的摊贩,多了身披重甲的士兵。
她们过所齐备,青叶又出示了统御司的铁牌,城门守卫不敢轻忽,亲自护送她们来到府衙。
“两位来得正好,府衙内正巧在办丧事呢。”
“是……是谁……“苏浈心头一紧,还没问出口,边看见宋州府衙皆缟素,门前空地上大片燃尽的纸灰,空气中一股弥漫不散的香烛味道。
而那大大的“奠”字下面,分明就写着“段氏容时”四个大字。
苏浈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花,什么都不知道了。
“娘子……小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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