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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的意思,分明就是张家五少爷就是冲她而去的,而这背后又有理由,既然她与张家五少爷素不相识,自然便是有相识之人,暗中请了张家五少爷出手,本想毁她名节,谁料得她反应机敏,又有涤尘在一旁相助,硬是以言语和酒逼得张家五少爷未能发难。
这毁人名节的手法,怎么跟迟春那桩子事,如出一辙?莫非暗中请张家五少爷出手的人,就是暗中唆使迟春害她之人?
难道还是屈姨娘?
不,不对,迟春倒也罢了,可是张家五少爷是什么身份,屈姨娘凭什么去指使他?若是大少奶奶这样的身份倒还有可能。
可是……池玉又犹豫了,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又碍到大少奶奶哪里,大少奶奶没有理由要毁她名节,她的名节被毁,大少奶奶至少也要担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有害无利的事情,大少奶奶何必去做这样的蠢事。再者,大少奶奶是她的主母,想要整治她,什么借口想不出,非要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法子?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池玉心中更加迷茫,只是大少爷说保了她三次,现在再想来,倒也不是虚言。她心中不禁有些复杂起来,自己今日如此对待大少爷,是否真的过分了?
似悔非悔,辗转反侧,她竟是一夜未能成眠。
隔日起来,她细细地装扮了,以上好的水粉遮去眼角的黑眼圈,从大少奶奶那里请安回来,便去了留云轩。
涤尘正立在门口候着,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张望的池玉,连忙上前行礼,道:“池姨娘,大少爷还未起。”
“大少爷昨儿在这里歇下了?”
池玉怔了怔,她本以为大少爷从她那里离开,会去别的姨娘的那里,她早早地来留云轩,原是想在这里等大少爷来,哪里想得到大少爷竟然就在这里。意外之余,她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就更加摇摆起来,考虑是不是过几日再来找大少爷谈一谈。
“是。”涤尘犹豫了一下,轻声提醒道,“大少爷昨夜来时心情不好,独自饮酒到凌晨,方才睡下还不足二个时辰,怕是还要过好一阵子才能醒来。池姨娘,您到屋里面等吧。”
他知道昨天大少爷是要去池姨娘的院子里过夜,去的时候心情很好,可是半夜里却回到了留云轩,脸色难看得让他提心吊胆。他不知道昨天夜里大少爷和池姨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猜得出,池姨娘这么早来,必然是跟昨夜里的事情有关。因此,见池姨娘有离开的意思,他就连忙开口留人。
池玉见他眼巴巴的模样,清秀的面容上还挂着一抹憔悴之色,知道是自己昨夜将大少爷赶离的行为,连累得涤尘一夜不曾休息好,心中不免有些歉疚,倒也不好意思坚持要走,只得进了屋,在花厅里坐了下来。
涤尘很快为她奉上一杯热茶,却没有退走,而是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池玉察觉,她对这个清秀少年是极有好感的,便道:“有什么话,你便说罢。”
“池姨娘……”涤尘犹豫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恕小的多嘴,昨儿夜里……您是不是与大少爷闹脾气了?”
池玉知道昨夜里的事瞒不了人,倒未料到涤尘竟敢这样问,按说做小厮奴婢的,都不应干涉主子的私事,但涤尘即是大少爷的心腹之人,关心一下也是情理之中,昨儿夜里,水荷不也极是关心她么,因而池玉也未见气,只是轻声道:“只是有些意见不合罢了。”
见涤尘仍是忧虑,倒似在担心她一般,池玉不由心中一暖,强自笑道:“不要紧,我今儿来,便是向大少爷请罪,大少爷大人大量,必不会见怪于我。”
涤尘清秀的面容透着一丝迷惑,似乎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池姨娘是来向大少爷请罪的,他的担忧也就可以放下一大半,池姨娘毕竟帮过他一次,他心中实是感激的,并不愿看她惹得大少爷不喜。
想了想,他仍是道:“池姨娘,有一桩事,小的不知当说不当说?”
第 101 章
“嗯?”
池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涤尘这般为难,想来这事是与她有关,否则涤尘也不会开这个口,但必又是她不应当知道的,听还是不听,这让她有些为难。与自身有关的事,谁又不想知道,只是若这事不应当她知道,若追问了,也不知会否带来麻烦。
犹豫了一下,池玉小心道:“此事,大少爷是否叮嘱过不让你与我说?”
涤尘一呆,他没想池姨娘这么聪明,他话还没有出口,她竟已猜到一二分,顿时就闭嘴不言了。
池玉看他反应,便知道自己猜中了,果然大少爷曾经吩咐过这事不许涤尘与她说,虽知道自己不该再追问下去,可是好奇心却不可抑制地升上来。
究竟是什么事,与自己有关,却又让大少爷特别吩咐不许她知道的?而涤尘竟然宁可违背大少爷的意思,也想要告诉她。
“你就说吧。”
话一出口,池玉就有些后悔,好奇心可以杀死猫啊。
涤尘眼睛一亮,不等池玉反悔,他立刻就说道:“池姨娘,您大概还不知道,上回张家五少爷欺负您的那桩事,大少爷为您讨回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些首饰。”
池玉愕然,还有别的?大少爷没有给她,甚至不许涤尘告诉她这件事,难道是想私吞?
涤尘却兴奋起来,伸出三根手指,道:“闹市口的一间胭脂铺子,五十亩上等水田,还有郊外一座庄园,大少爷说,有了这些,姨娘您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只是这些暂时不能给您,给了您会惹来别人眼红,等您为大少爷生下一男半女,再给您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
涤尘很喜欢池玉,从在齐家庄她为他挡酒的时候起,他就觉得这位姨娘与别的姨娘是不同的,别的姨娘,哪个肯管下人的死活。他觉得大少爷心中,对这位池姨娘也是不一般的,大少爷很照顾她,虽不言不语不亲不近,但暗地里,却已为池姨娘将以后的生活都安排好了,即使大少爷有一日不在了,池姨娘衣食也应是无忧的。
池玉身体微微一颤,涤尘的话大出意料之外,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大少爷竟已为她想得那么远了吗?
恍如梦中,她心中万般滋味,竟不知是甜是苦,一时已是茫然。
“涤尘小哥,若有一日,我想出府,这些产业可能换得一张卖身契?”
涤尘蓦然吸气,惊骇地看向她。
池玉微微一惊,方知恍惚中已然失言,手一抖,将茶盏扫落在地,瓷器落地发出一声崩碎的脆响,她惶然起身,不知所措,惊慌地奔出了留云轩。
涤尘竟也忘了拦她,眼睁睁地望着她离去,清秀的面容上仍带着惊骇。是他听错了么,池姨娘竟想出府?
怔愣了半晌,他才渐渐回过神,忽见时辰不早,大少爷应是醒了,正欲进屋伺候,才转身便见大少爷立在窗口下,面沉如水,不见喜怒。
涤尘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了。大少爷站在那里多久了?
却说池玉奔出留云轩,疾走了一阵方才慢慢缓下脚步,扶着径边树干,已是气喘吁吁,缓了两口气后,方才一脸懊恼之色,悔自己一时失言,也不知涤尘是不是会多嘴将那话告诉大少爷,虽说她有心离府,但此事只能放在心中,缓缓图之,若让他人知晓,必定横生枝节。
按七出之律,她嫁入府中,若三年无子,大少爷自可休她,便是不休,她若求去,只需拿出双倍赎身银子便也够了。只是如今方才一年,自己已有离去之心,对大少爷来说却有不贞不敬之嫌。
越想越是后悔,自己一向谨言慎行,今日如何竟乱了分寸,思来想去,还是怪自己不应好奇,要听涤尘说那番话,平白乱了心绪。
“唉……”
一步错,满盘落索,也不知三年后自己能否如愿,禁不住,她长长幽叹一声,面露忧色。
“小嫂子为何叹气,莫非是大哥冷落了你,可要小弟为你出气?”
一声调笑突然入耳,又惊了池玉一下,退后一步,方才看到,出言调笑的竟然是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