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安好。”她低头行礼,“三少爷是来寻大少爷的么?大少爷正在留云轩中。”
没有理会齐耘生话语中的调笑,她让开了小径。一年前她嫁入府中时,三少爷尚是扑在母亲怀中撒娇的稚嫩少年,一年后已长高了许多,神态举止,俱已长成,与大少爷又相像了三分,她不敢轻慢,但也不敢接近,园中人多,需避嫌。
可是齐耘生却停了脚步,侧着脑袋打量她片刻,又道:“小嫂子瞧着清瘦了。”
“多谢三少爷关心,婢妾无恙。”
池玉再次行礼,心中满是雾水,这话听上去三少爷似乎很关心她,可问题是,她和他有熟到这份上吗?虽然桃花宴时,三少爷是帮了她一把,但实是没有任何往来的。
“那就好。”齐耘生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往旁边一让,道,“小嫂子先请。”
池玉愕然,这个……好像于礼不合吧,自己毕竟只是个婢妾,并不算三少爷真正的嫂子,一个婢妾,哪有先正经少爷而走的道理。
“那……恕婢妾失礼了。”
没敢再追究下去,池玉再次行礼,然后举步疾走,一直回到小院中,方才抚墙停止,心跳不止,只觉得今日实是霉星高照,一桩顺心事都没有遇上。
“姨娘,怎么了?”
水荷带了芙蓉和花鹤迎上来,扶了池玉进屋坐下,又忙倒茶,见她面色不对,免不了关心问道。
池玉吃了茶,心绪稍定,一时间却是意兴阑珊,也没有心情说什么,挥挥手,只道:“我累了,在屋里歇一会儿,你们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水荷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芙蓉和花鹤出去了。
屋里一下子空了,池玉也一样,心里空落落的,自己暗藏的打算突然就暴露出来,也不知以后会怎么样,前途不明,她忍不住就要往最坏处想。
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大少爷生气了,从此再也不来她这里。
想什么美事呢,若是大少爷真的不再来,反倒如她的愿了。
仔细想了又想,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大少爷一气之下,转卖出去,那时为奴为婢,只怕都由不得自己,庆幸的是,上次回庄子,自己将大少爷赏的那些珍玩给了堂兄池旺,真到那时,让池旺将东西卖了,换了银子赎她出来,倒也不是难事。
这样盘算了一会儿,池玉心情反而渐渐好转,所谓最坏的结果,看上去也不那么坏,至少自己出府的目的已能达到,坏事岂不是就变成了好事么。
心情一好,肚子就饿,于是她喊了一声:“水荷,拿些点心进来。”
第 102 章
水荷来得极快,她根本就没有走,就守在屋门外面,拿了点心,又奉上热茶,她才再次小心翼翼问道:“姨娘,您方才面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池玉拿起一块千层酥,轻轻咬了一口,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姨娘……”水荷急了,跺脚道,“您为何凡事都这样轻慢,莫非不知奴婢心中为您着急吗?”
池玉被她焦急的反应给惊了一下,愣了一会儿,才道:“我都不急,你为何要着急?”
不料她话才出口,水荷竟让她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姨娘,奴婢真心为您,您竟然……竟然这般无视……算奴婢白操一片心……”
池玉见她甩门而去,这才知道她竟是真的为自己担心了,想起最近一段日子水荷这丫头侍奉她,确实尽心尽力,比往日好了许多,自己方才那样说,确有些对不住她。
寻出门来,见水荷并未走远,正坐在廊下用帕子抹眼睛。
正想上前安慰几句,一转念,池玉又回到屋子里,坐在窗前,却是拧眉深思。自己方才似是自私了些,只想着自己出府有望,竟忘了替身边这些伺候的丫头们考虑,自己若走了,她们却又要往何处去?好歹也替她们安排个好去处,不负主仆一场,自己方才能走得安心。
只是自己已是得罪了大少爷,这时再想去求他,便是她拉得下脸,大少爷怕也不会再帮她。
想到这里,池玉不禁长长叹息一声,指尖轻轻抚着晚香给她留下的香囊,若是去求二少爷帮忙,也不知能否如愿。
是不是能如愿,没等池玉来得及找时机去验证,二少爷的园子里,却出事了。
先是传出辛姨娘有孕的消息,侯府上下俱皆大喜,夫人尤其高兴,却是将碧姨娘夸上了天去,说她果然是旺夫旺子的命格,先有身孕在前,后又旺到了二少爷的身上,与之相对的是,池玉又被当众埋汰了一回,随即在下人仆妇中便有流言,说什么买只母鸡还能下蛋,买个人回来,倒连鸡都不如。
听到这些话,池玉只能苦笑,倒是水荷愤愤不平的,跟那些嚼舌根的人大吵了一架,芙蓉在一边帮腔,两个素来不对头的小丫头,这时竟同仇敌恺了,吵到后来,差点没打起来。
池玉得知,赶紧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给拉了回来,又低声下气向大少奶奶磕头认错,自认管教不严,被罚禁足一个月,这才把吵架事件给平息了,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更没有机会去找二少爷帮忙了,无可奈何之下,也唯有先安下心来,等着先看大少爷那边的反应。
谁料到大少爷那边还没有动静,碧姨娘和辛姨娘却同时出事了。先是辛姨娘在园中赏花时,突然□流血不止,惊得二少奶奶赶紧派人请了大夫。
大夫还没赶到,碧姨娘却莫名其妙地在屋里跌了一跤,动了胎气。
事情传到夫人耳中,这位素来稳如泰山的夫人气得当场摔了杯子。
池玉这时还在禁足中,等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落幕。
“可怜辛姨娘,失子又伤身,大夫说,她便是调养好了,以后也不能再生了,碧姨娘倒是运气,只是动了胎气,几副安胎药下去,总算保住了腹中胎儿……”
“听大夫说,辛姨娘是吃食上被人动了手脚,这才落了胎,夫人一听就动了真怒,把伺候辛姨娘的丫头们都给打死,向官府报了个病亡又送了点银子打点就给掩过去了,还把二少奶奶叫到屋里,教训了足足三个时辰,看见的人说,二少奶奶从夫人屋里出来时,脸上都快没了人色……”
“碧姨娘那里还好些,有个丫环说碧姨娘跌倒的地方,有油渍,夫人派了柳妈妈去查证,碧姨娘却说是她先前吃油饼时,不小心落了一块饼在地上,虽收拾了,却忘了没把油渍擦去,怪不得旁人,夫人这才没有追究下去,只是罚了一院子的丫环婆子们三个月的月银……”
“可是后来又听说,那油饼是大少奶奶命人送去的,夫人又把大少奶奶叫进屋里,也足足三个时辰没有出来,不过听说大少奶奶出来,脸上竟是带笑的,倒让人觉得奇怪得紧……更奇怪的是,大少奶奶回去后,便把几位姨娘都叫了去,好生发作了一番,还说什么以后再有人暗地里耍手段,莫怪她铁面无情之类的话语,让人越想越觉得糊涂……”
水荷一边剥桔子,一边对把自己打听来的情况告诉池玉,言语间倒颇有些庆幸,幸亏姨娘被禁足了,不然还不知会不会被牵连到呢。
池玉咬了一口桔子,眉头深锁,从水荷打听来的消息,听上去似乎碧、辛两位姨娘出事,都是正房奶奶们下的手,但事情真有这么简单?
侯府水深,她早已学会不从表面看待所有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的事情很奇怪,碧姨娘和辛姨娘竟然在同一天出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怎么看都像有人故意安排,而且还是同一个人,否则时间上不可能这么契合。
她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到底有多恨侯府,才会想要侯府一下子失去两个子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