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过了,我以为男孩和女孩的唯一区别就是头发。我不明白为什么男孩子只能是短头发,只有女孩子才能留长发、扎小辫。于是我就去问阿姨。阿姨说:“男孩子留长发就不像男孩子了。”我又追问: “为什么男孩子留长发就不像男孩子了?”阿姨说:“这孩子!阿姨跟你说不像就是不像!”
看来,连阿姨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我就去问小雪。
小雪说:“男孩子留短发才像男子汉,女孩子有辫子才漂亮。”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因为我正像是男子汉,而她也确实很漂亮。
小雪很爱护她的辫子,有时阿姨也会帮她梳小辫,我就在旁边看,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有时我很热心地想帮她梳小辫,但她总是不愿意。终于有一次,我趁她不注意,解下了她一边的小辫,然后向她示意我能够像原样帮她梳好。哪知她一摸小辫散了,立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立刻号啕大哭起来。
阿姨们闻声赶了过来,将我痛骂了一顿,罚我去面壁。
面壁我倒不怕,让我伤心的是小雪有好一段时间不理我。
好在小孩子都不怎么记仇,我们很快又和好如初了。
和小雪在一起就是这样使人快乐,快乐得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很快我们都到了入学的年龄。
入学是人生的一件大事,那是一个孩子长大的第一个标志。但我却有些快乐不起来。因为附近有两所小学供我们选择,谁知道小雪的妈妈给她选的是哪一所呢?
离开幼儿园的前几天,小雪告诉了我她要去的学校,正是我要去的那所学校!
我高兴极了!
开学典礼的那一天,我又惊喜地发现小雪和我分在一个班。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幸福的生活在等待着我们。
第三章 梦碎
我的母亲是中学数学老师,我的父亲是一家工厂的技术员,他们的生活是严谨的。
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小我三岁,名字叫吴勤义。
我们的家庭有勤劳的传统。父亲是做菜的好手,所以每天买菜做饭的事就由他承担,我刚上小学那阵子,他还要天天接送我。母亲呢,每天一有空就整理整理这里,打扫打扫那里,晚上要哄弟弟睡下了,才开始备课和批改作业。所以每天第一个起床的是父亲,最后一个睡觉的是母亲。我总觉得他们每天有做不完的家务。有一次,我问母亲,为什么每天都要拖一次地板?母亲说:“这样家才像一个家。”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两天或者三天拖一次地板,难道少拖两次地板家就不像家了吗?我不敢继续追问,我怕挨骂。
为了培养我和弟弟从小爱劳动的习惯,我们年满三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学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有糖果的奖励,我们干起活来特别卖力。等到糖果对我们失去了吸引力,我们干起活来就推三阻四,纯粹是为了不挨骂,才老老实实把活干完。这些都是后话了。
上小学的那一阵,我倒确实是勤劳过一段时间。人一旦勤劳惯了,突然让他什么也不干,说不定还会生病。我那个班上,有几个同学喜欢乱扔东西,他们的桌椅周围经常有纸屑、铅笔屑,我看惯了家里干净的地板,见到这样的情景很不舒服。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将本来由值日生负责的事做了。事情巧得有些离谱,班主任袁老师刚好在这时走了进来。结果可想而知,袁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了我,让我沾沾自喜了好久。小雪也替我高兴,看到她高兴,我也就更高兴了。只要能让小雪高兴,就是老师让我值日一个月我都愿意。
我和小雪嘛,还像幼儿园时那样,一下课,我们就手牵着手一起玩儿。那时候的小孩子都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一旦进了小学,就不再随随便便牵手,而是女孩子一堆,男孩子一堆,各玩各的。只有我和小雪是唯一的例外。刚开始大家还不怎么在意,可是看我们从一年级一直牵手到二年级,就有人要说怪话了。
有一个小胖子—;—;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有一回跟在我们后面笑我们。他一边用食指在脸上比划,一边大声说:“羞啊羞,小雪要嫁给勤勇作新娘子喽!”
小雪恼了,转身就是一脚,骂道:“多嘴婆!”
谁也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脚,小胖子就栽倒在地,居然放声大哭起来。他的眼睛哭成了一条缝,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地擦着眼泪,那模样实在滑稽。
周围的同学们都围过来看热闹。有几个好事的还在那里起哄:“喔!被女孩子欺负喽!”“喔!连女孩子都打不过喽!”
我往前站了一步,预备等小胖子站起来反击的时候保护小雪。
哪知小胖子太不争气,只是一个劲地哭,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却是:“呜……你打人……呜……我要告老师……呜……”这才慢慢站起来,连裤子上的尘土也不拍,呜咽着走了。
“你快去告吧!”我没有忘记讽刺他一句。
我打心眼里赞赏小雪的举动,她可不像有些女孩子,碰到这种事只会哭鼻子,白白被人欺负。
然而小胖子的话也让我很受用,小雪将来会成为我的新娘,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从小胖子嘴里说出来,说明大家也认为我们是天生的一对。谁说不是呢!就连我们俩的姓也是成双成对,我姓吴,她姓梅,一个是“无”,一个是“没”,瞧,多般配!
我于是常常幻想小雪戴着红盖头,坐着花轿的情景。那抬轿的轿夫还是陈志超呢!
—;—;请原谅我的幼稚,那时候的我还真没见过一场真正的婚礼,所有关于婚礼的知识全来自幼儿园老师讲的“抬花轿”、“拜天地”。
但是事情往往不按你想象的来,要是那样的话,世界上也就没有“痛苦”这个词了。
三年级开学的那一天,我发现小雪不见了。
我快要急疯了。
直到班主任在课堂宣布:因为小雪的爸爸调动工作,所以她也跟着转学了。
事情就发生在那个暑假。
我那天直想哭鼻子,但在同学们面前我不敢哭,强忍着回到家里,就立刻钻进被窝蒙上头。
除了哭,我还能做什么呢?小雪走了,没有跟我告别,也没有留下一件能让我想念她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让他的父亲别调动?
为什么她不能等开学了以后再调动?那样我们也可以见上一面啊。
为什么小雪不来向我道别?我们不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吗?
当时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一个孩子怎么有能力左右她的父母呢?小雪一定也急着把这件事告诉我,可是她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又怎么告诉我呢?打电话吗?那时候电话可是个奢侈品,只有校长和厂长的案头才摆放着珍贵的电话。写信吗?那种离别的千言万语叫一个才二年级没学过写信的孩子如何表述呢?
我曾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一眨眼就变成了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蜻蜓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舞,大雨一来,就立刻无影无踪。谁又能预料到什么时候下雨呢?
小雪一定是和我一样痛苦吧?她能够承受这种痛苦吗?我虽然是一个男子汉,但是我承受不了。
知道小雪转学的第二天,我就伤心地告诉妈妈:“妈妈,小雪转学走了。”
妈妈说:“哦。”
我又去告诉爸爸:“爸爸,小雪转学走了。”
爸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