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表情很尴尬。
“你睡客厅的沙发。”精卫调皮地刮了下我的鼻子。
沙发怎么能睡得下人呢,我折腾到半夜,最终鼓起勇气闯进精卫的卧室时,看见黑暗中精卫正瞪着眼瞧自己。
“精卫。”我口干舌躁,连自己都听不出声了。
“什么事?”
“我爱你。”
“我知道。”
我一把揪住精卫的头发。“我爱你,真的,我一直爱你…”
“不行。”黑暗中,精卫要起来。
我发疯般地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狠狠在她肩膀上咬着,咬下去,似乎用尽了力气。我一口一口地咬着,像饥不择食的野兽。可能我现在就是野兽!我的牙齿很锋利,很顽强,它似乎要撬开命运刚刚开启的门。逐渐我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手伸到精卫身下,最终竟把她整个托了起来,我在屋里转着,像捧着世界上最后的奇珍。整个房间都在旋转,事后回想,我竟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出现了空白。
“宝贝儿!宝贝儿!”精卫终于被感动了,她紧紧抱着我再也没分开……
精卫去卫生间时,我在床单上摸索了一会儿,并没发现自己想找的东西。一股失望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精卫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也是,谁会像四川姑娘那么缺心眼儿?六年中,什么都会发生,自己连胡子都长满了脸,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呢?
“还记得我曾要你嫁给我吗?”天快亮了,我轻轻捏住精卫的鼻子,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说这句话。
“还记得我那封信吗?”精卫拿开我的手。
“你还在恨我?我当时不敢回信。”我觉得无地自容,可那能怪我吗?
“你总不能这样混一辈子吧?”精卫背过身去,不再看我了。
“以后再说吧。”我平躺在床上,很累,身上的骨头好象酥了。
精卫长长叹了口气。“陪我玩几天好吗?”
此后几天,我浑然把阿三、山林抛在了脑后,一直陪着精卫在深圳周围旅游。
那是如诗如梦的一星期。我们尽情的挥霍着时光,脚印被我们留在旷野、山间,留在大都市的每个角落,留在记忆长河中最湍急的旋涡里。我们挥洒着对方的快乐和温柔,我清楚这是老天蓄谋已久的安排。有一段时间我们想向世界表明自己的爱是独一无二,是举世无双。几乎每到寂静无人处,我们都要重复无数次那古老而美丽的誓言,用语言、用亲吻、用默契的微笑、用我们之间特有的不为人知的暗示。
有时我想精卫和我是天生的冤家,我们相互憎恨又相互牵挂,相互爱恋又相互鄙视,不久那周期性的发作又开始了。有一次我们在大街上溜达时,路过一家大医院,精卫兴奋地跟我说:“将来我就在这样的医院工作,多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一天到晚地关在笼子里,一群鸟!”我不屑地说。
“我们是救死扶伤,这是对社会有用的事。你呢!你都快成混混儿了。”精卫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她忿忿地看着我,满脸的怒其不争。
我呵呵冷笑着,口气里多少已经有些嘲讽的意味了:“在任何人眼里我都是个混混,你不这么想?”
“本来你不是,就是跟山林、二头那帮人学坏了。你不能自暴自弃,听我的,回北京自学吧,凭你的头脑会比谁差?”精卫突然温柔起来,她靠在我肩膀上,似乎在憧憬着什么。
北京爷们儿全文(78)
“你想让我做学问?没发烧吧你?”我伸手去摸她的脑门。
“我说正经的呢。”精卫一把将我的手打开。“你能不能认真点儿,上学的时候你就拿什么都不当回事,难道你真要混一辈子?”
我恼怒地站起来,脸上像有无数小针扎着似的难受。“混一辈子怎么了?谁不是在混哪?做学问有什么用?好几百万知识分子也没拿回一个诺贝尔奖来,全是笨蛋!我做买卖挣钱,等我有了钱,知识分子算老几?到时候我他妈弄个张东奖,到时候我想给谁就给谁,到时候你看那些知识分子求不求我?我放屁都会有人说是香的。”
“你怎么这样啊?”精卫边说边摇头,她痛苦而失望地看着我。“怎么这样啊你?真没劲!”
“瞧我不顺眼吧,瞧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可我不在乎,山林说得对,都是傻逼。都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人呢,实际上狗屁不是。学习、工作、结婚、生孩子,你们还会什么?这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人就会穿衣裳,畜生可比人实在多了……”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等我发泄完毕,精卫已经走了。她沿着大街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背影竟像一张鄙夷的面孔。我犹豫了半天,最终也没追上去。我有预感将来我们还会见面,而且我知道了她的单位,没准哪天我就会蹦去呢。
第六部分
发迹的结果
一
我的儿子
精卫再次离开了我,我独自在大街上转了好久,天色晚了,满街的行人在我眼里全是毫无意义的影子。鞋底湿漉漉的,塑料模特在橱窗里摆着各种姿势,那白晰的面孔映着天边的晚霞,竟是一种庄严的神态。此时我突然想起了山林和阿三,趁天还没黑,我急急忙忙跑到了医院。这是家乡村小医院,几乎连个正经医生都没有,我们把山林放在这儿,纯粹是为了安全。我走进医院时,山林正在病房门口转悠,阿三则蹲在门槛上抽烟。
大老远山林就指着我大笑起来,他笑个没完,手还一直点着阿三的脑门:“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看你干什么都不行,还是老实点儿吧。”
阿三低着头,一脸惭愧。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
“阿三说你在广州火车站把他甩了,然后拿着钱溜了。我说不可能,阿三偏偏不信。”山林又给了阿三后脑勺一下。“我没错吧,张东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我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们一眼,也蹲在阿三旁边开始抽烟。阿三疑惑地转脸看着我。“我找过你,找过好几次,你都不在。而且—而且——”
“而且你们也不知道我把钱藏在哪儿了,对不对?”我低着头说。
阿三老实地点点头。
“我估计你找过我,可我这几天都回来得挺晚,你找不到。”我抬头看着山林:“你的肚子怎么样了?”
山林原地跳了几下,他兴奋地说:“已经没事了,我拿着刀往下扎的时候,特地用手掌顶了一下,要不非捅死不可。”
“好,那我们明天办出院手续,明天下午就去广州。”我把烟头狠狠捻在地上。“咱们接着干。”
“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山林没接话茬,他一直在研究我的脸。
我白了他一眼,胸闷得厉害。“我碰上个女的,当了回傻逼行了吧。”
“重色轻友,你没劲了。”
“没错,我是挺没劲的。”我又点上一支烟,百无聊赖,没心思搭理他。“明天办手续。”
那夜我躺在床上,无数希奇古怪的想法像一群蝙蝠,在脑子里飞转着。我知道自己在品一杯酒,一杯用生命酿成的烈酒。在此之前,我没醉过,之后也不会醉。而这晚我却把自己彻底的灌醉了,用一个星期的梦幻,用一世的希冀,但愿长醉不复醒吧!
我睡着后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因为很少做梦的缘故,那梦竟记得非常清楚。
我梦见自己在爬一座五六十层高的楼,每节台阶都异常陡峭,以至像看电影似的一层层都在眼前。在梦里还能听到自己登楼时粗重的喘息声,我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