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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1 / 2)

>  此刻的孟冰不同于往日的孟冰,茗戏的第一步要得便是心无杂念,没了世俗的杂念,孟冰整个人就犹如山泉之水,成了浸茶的极品,那茶水也仿佛多了份灵气,观、闻、品皆是多余了。

不急不徐的走到大堂中央的红木小几旁,慢慢坐下,待端正之后,孟冰的才将视线上移,有意无意的将两道清澈见底的清眸对上傅怀诀。那两道光太纯,让人怀疑是错落了凡俗的仙人,不带一丝烟火,傅怀诀喜欢看他的姿态和眼神,哪怕这纯净让他自惭形秽。

“表哥?那是什麽?!”

林家表妹的问话将傅怀诀从仙境迷梦中惊醒,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的呆了。

“表哥那个是什麽?”

林凝宣指的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紫褐火炉,内有木炭熊熊燃烧着。

“那个啊,那个是风炉,专用做烧水的。”

“这麽小巧可爱却只是用做烧水的,真是可惜了……”

林凝宣若有所思的盯这那风炉出神,嘴里嘟囔着可惜,一边还高高挑起秀眉,模样实在可爱的紧。傅怀诀心中对这个小了他六岁的小表妹免不了生出一股怜爱,不由得话就多了。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个风炉啊,你可知,这风炉用的是宜兴上等的紫金红泥,坚而不硬,但凭炭火烧烤也不会有半点损毁,有这样的风炉才可烧出泡茶的好水。”

“不过把水煮沸罢了,还有什麽好水坏水的?!”

“煮茶以山泉之水为最,煮未沸谓之嫩,煮过头谓之老,是以急火快煮切不可文火慢烧,这出来的水才是好水!”

听闻傅怀诀的一席经验之谈,林凝宣不由得吐了吐舌。

“乖乖,这麽讲究啊!我看我是学不来得……”随即,她又露出崇敬的表情来。“表哥真是好学问,懂得这麽多!”

“也不是我懂得多,那是有人教的好。”

“教你的人,难不成是那个小厮?”

林凝宣指了指正用鸠羽扇火的孟冰。

“不是……”

在傅家将一手技艺倾囊相授给傅怀诀的人,正是害死他父亲并使母亲为之患疾的孟三娘,是孟冰的母亲。

十年前落魄潦倒的孟家母子,一路从西北寻亲来到这里,却不料人事全非,走投无路之际被他们家收留,为了报恩,孟三娘将一生所学尽数倒出,她在茶业上的才能使得傅家茶庄的生意一日比一日蒸蒸向上,虽身怀奇技却没有以此借贪图傅家分毫的孟三娘,更将技艺传于傅家的长子,也就是傅怀诀,但可惜傅家虽以茶为生,却不是天生的茶业人才,那些本事,傅怀诀也只学到了皮毛,现在单看、品、闻已是行家中的行家,可对植茶和茗戏却只有望崖兴叹的份。这麽想来,恐怕也只有孟三娘的嫡系传人才能将她这手技艺全数接掌了,这是天分,半点不由人。

傅怀诀看着孟冰娴熟的用茶盖刮去壶口的茶沫,又将茶水倾出温杯,这一招叫做若琛出浴,细细的水流从小径的壶口出来,半高的淋在小巧的茶盅上,将那小盅洗的越发红润,孟冰拿捏的手指也在水流中穿梭,缭绕的热雾将他的手指与茶盅团团包裹,竟显得仿佛玉笋出雨般晶莹剔透。

那双美手即可便将茶斟好,一盅盅的奉到傅怀诀他们的面前。

茶香在此刻已经溢满整屋,杯中青褐光润的茶汤嫋嫋的仰着白气,那香味也就这样四处飘散,看起来可人,嗅起来也是那样诱人,让人迫不及待的想饮尽,生怕着茶味会随着香气飘走。

茶送到傅怀诀的手中,他有些迷茫的接过,眼前的人不知怎的显得虚无眩目,又好似身处于茶园中的那间小小木屋里,意乱情迷起来,接奉之间两人的手指轻轻触碰,四目相接,只有片刻竟让傅怀诀的下腹犹如炉火般焚烧,产生难耐的骚动……

“好茶!”

一旁林宣凝突然的惊叫,打破了傅怀诀的尴尬。

“果然是极品的铁观音!”

“表妹喜欢就好……”傅怀诀笑的做作,只不过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茶上,自然也没有人留意了。

“你叫孟冰吧?!你来告诉我,谁教你这茗戏的技艺的,泡出来的茶又这麽好喝……”

“表小姐过奖,孟冰师承家母。”

有问必答是傅家历来对下人的规矩。

“那你母亲一定是位高人!……可否请她出来,教我茗戏可好?!”

“这……家母……”驾鹤西归的人如何出来见人,林凝宣是不知不罪,却也勾起孟冰的痛处。

“她死了!”

一句简练却冷酷的回答从正在品茶的傅母口中出来。方才一直保持沉默,这会突然发声,倒是把林家姑娘吓了一跳,而孟冰此刻则无言以对,灰白着脸,一双眼不只要看哪里的低垂着。

“死了……那、那可太可惜了……”怪不得刚到茶庄的时候,姨母会说出那一大堆话来,还以为只是一时气愤随口的诅咒,林凝宣难掩失望的嘬了一口茶。

“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却丢下一大笔还不清的债,是可惜啊!”

傅母意有所指的瞪着孟冰低声下气的模样,若那眼光可以杀人,孟冰已经死了不下百次。

“姨母,我们喝茶喝茶……”林凝宣忙不迭的打圆场。

“这茶好喝,你再与我斟来……不,拿来茶壶我自己动手好了。”

孟冰避过傅母弑人的眼光转身拿过茶壶,交到林凝宣伸长的手掌上。

林凝宣虽本意是扯开话题,并没有真想自己斟茶,见孟冰果真送来茶壶,就急急的去接了。

“啊!”

虽已冷却,过高的水温还是烫到了林凝宣的手掌。

“凝儿!”傅母惊呼一声,慌忙的拉过她的手细看,白玉般的纤手在手背处有了些绯红的印子。

下一秒,傅母抬手将孟冰手中那半壶的茶汤拨翻,热茶和着泡烂的茶叶齐齐泼在孟冰那身白底青花的素色长袍上。

“卑鄙肮脏的小畜生!想的净是些恶毒的念头!你要报复冲着我老太婆来就好了!找凝儿作什麽?!”

“你没事吧。”傅怀诀也有些担心的上前探伤,虽知道孟冰遭受冤枉,却也一时顾不得替他解围。

“我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孟冰你没事吧?!”

想到他也被泼了热茶,林宣凝赶忙询问道。

站在大堂中央的孟冰,呆呆的看着自己身上被泼到的茶渍,那浓浓污迹将他那件长袍染成褐黄色,丑陋且刺眼的夸示着它的存在。

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呆怔的孟冰,面色惨白,当众人注意到他不对劲的时候,孟冰却突然掉转头,冲出了大堂……

***

“反了反了!”傅母指着孟冰仓皇离去的背影气急败坏的跳脚。

“真正的说不得了,做了错事连一句教训也不听,这算什麽?想要活活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

“姨母……不要生气了,那不能怪孟冰啊。何况凝儿好的很……“

林凝宣总算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她在一旁宽慰,傅母也就没有为难抽身逃去的孟冰,倒是把一肚子怨气撒在儿子身上。

“你这个不孝子!我说过多次,要你将那贱人的儿子赶了出去,你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是要我这个娘还是要那个孟冰?!”

“娘!请娘息怒!孩儿知错……娘不要气坏了身子。”

“我的身子是我自己的,我不要也罢了,那小畜生要把我气死了,难不成也就罢了?!”

“娘……”平日里教训底下人,周旋商旅的一张口,一遇上蛮横霸道的母亲,傅怀诀竟也哑了。

“姨母!你知道怀决表兄没有这样想的……”

林凝宣转头朝傅怀诀使了个眼色,象是让他速速离开,不要在让傅母受刺激。傅怀诀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反倒起了反作用的,不如先行离开,后事有待处理。

“凝儿表妹,我娘有劳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走了!走的好!全走光了,就剩我这个又老又病的疯老婆子,一个人自生自灭的好!我傅家何其有幸,专养了些不知忠孝廉耻的奴才们,老爷啊!!只可惜你死的太早……”

……

傅母声嘶力竭的怒骂随即在身后响起,傅怀诀却已顾不得许多,寻着孟冰方才的踪迹一路追去,终于在后院的莲花池子里见找自己要找的人。

如今虽已是盛夏,天气是热的可以,那池子里却是阴气袭人的,纵使身着厚实的衣物也是下不得水去的。可是孟冰却在池子里浸着,那条洁白底子的丝制长袍下摆漂流在池面上,赫然显出那褐黄的污渍。

孟冰不晓得他来,只用力的洗刷着长袍上的污渍,池水被他的搅动荡出慌乱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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