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表现得好极了——成熟而稳重,没有唯唯诺诺的不妙之态只有宁丽羞答答地送上门来。
他还不必一直保持气喘吁吁的模样,他放慢脚步这几乎来自于一种本能,若要稍微有一点风扑面而来,那发型势必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可损伤又如何,一切问题的解决都会在举手之间——立即打开荷包,从里面拎出一把快要被磨掉了皮的袖珍桃木梳子,一边理着一边不失风雅地走着。
他一直朝着琴房那边走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一个路灯微微照着的地方。一旦他悠然停下也就即刻宣告发型的装修成功。这甚至使他目空一切,突然有凉风从额前拂过,他只能静静地谛听那边传来的钢琴的噔噔之声以及心跳砰砰地期待美妙时刻的快速来临……
第二十一章 01 厨房风暴
第二十一章01厨房风暴
如果不是你们,我绝对认为任何一个人都能对某些事物产生怜悯之心,甚至一下子就会落入某个圈套。但你们是何等到地精明。
当那些事物由惨淡蜕变为癫狂,我们就势必会自觉地疏而远之,就再没有人为此有所“感动”。直到现在,我只深刻地知道高乌也仅仅是一个才气横溢、不顾一切去编造故事的能手,缘于“生活客观存在”,高乌由谎言砌起的信念之墙只在现实的洪流中訇然败倒。这往往令我们束手无策。高乌所带来的危害只能日后从长计议——朋友关三伍将下定决心开门辑盗,连同他看起来面黄肌瘦得不成人样的样子,他很有必要一声不吭地为高乌无偿地添上一顿有一定营养价值的美肴,不仅如此高乌还有可能较长时间地留在那里重新当上一回好主人。
那时候三伍常常叫我到他那里窜门一下,开诚布公谈吐心声以及欣赏他如何把古典吉它精彩演绎,还有讨论他作为一个辍学的中专生如何做到不失自身文化修养。请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利索地把一本《水浒传》送给让他“自生自灭”。
高乌见到我在那里作客显得十分高兴,这样至少可以缓解他继续胡作非为所带来的尴尬,他甚至被允许找一些无关痛痒的器皿在一定的时辰里尽情地当鼓敲打。就像银鼠们已对一只受伤黄鼬无所畏惧一样,我们认为在房间内高乌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和激情把一个硕大的塑料桶打烂了。
那时我们必须想个点子让度日如年的高乌感到生活是那么多姿多彩,连同我们自身“口谗”的缘由——便生出了计划,买一些肉肉面面的东西来制造一顿丰硕晚餐——做饺子将成为最佳的选择。除非高乌突然患上严重的厌食症,要不然他一定为此蹦跳起来。
三伍只是故意在他面前把那一想法轻描淡绘一下,甚至胡说了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清楚。可高乌早就不知不觉像大白兔那样竖起了耳朵。他并没有完全赞同三伍提出的那些想法,也许做有猪肉马蹄馅的“包子”而不是“饺子”会更好一些,是否还有韭菜……鸡粉最好……糖……这样,关于对吃的种种乱七八糟的学问我们只好在高乌面前充当一个不省世事的襁袱之婴。
如果你们是一群面食酷好徒,那么高乌将是你们亵渎的上帝。而我和三伍有并非全属魔鬼。
我们有幸获得参与下厨的机会,两人蹑手蹑脚地把做好的馅裹于由高乌耗费巨大体能才擀弄出来的厚厚的面皮里,很快便做了两只,看起来非常满意。高乌只是不屑一顾地瞥了我们一眼,似乎也觉得我们干得非常漂亮,随即便依照同样的有点笨拙的手工认认真真地做了一只,一点假惺惺的迹象也没有。
可眼看锅里那蒸笼快要冒气,这十足成了我和三伍身陷绝境的预兆,立即得到最后的通牒,最好以最快的速度从厨房里滚出去,不必为此事劳心费神,高乌独自一人的招架便十拿九稳能让我们吃上一顿奇香无比的包子,我们应该毫不犹豫地自发滚出去。
为什么不暂且回到房间里去享受一下轻松的音乐,坐享其成?
可三伍正要弹些什么曲子。“《卡伐蒂那》。”他说,“英国作曲家——斯坦尼。麦尔斯。”
“是什么……斯?”
我陶醉其中,并没有想点什么,只偶尔听到厨房里传来的高乌被熏呛了的一声咳响,不禁被锅里的小东西惹得肠肚唧唧作响。事实上我们相信很快就能把它们信手拈来。
只是过了一阵,我们不得不对高乌大声吆喝,包子到底得了没有?尊敬的面食酷爱徒们,请原谅我们早已把“亲手下厨的权利”掉丢。
我继续喊:“高乌!得了就马上出来通知一声啊!”久久未见回音,厨门已被紧紧封锁。同时我觉得那吉它声越来越不动听。可三伍却不这样认为,他见我表现得不耐烦,就换了一首曲子,一弹起来就显得很沧桑,他还唱了起:“……d……d……”
“我说你这是什么曲子,好听,可你唱了什么——什么d——谁的歌?”
“是我写的歌,《对弟说》——就是对弟弟说。”
“哦,那你唱清楚一点!”
“弟,我会让你彻底好转,好转弟。我对弟说,你已经好转弟,你跟我一样强壮……弟……”他就这样尽情地唱。
这又让我花掉一点时间去谛听。我偶尔还想一下厨房里的高乌怎么样了,高乌,他到底弄得如何,是否得了……
可我为什么总要这样嘴里叨叨有辞:“高乌,你到底想怎么样,得了没有,请你……”
可我为什么要随着那吉它的旋律唱了起来:“高乌,你到底想怎么样,得了没有,请告诉我,你是否得了甲亢……”
可三伍那家伙为什么也跟着这样唱:“高乌……你到底……你是否得了甲亢……”我们一同闭上眼睛唱:“高乌……你是否得了甲亢……”我们反反复复地不厌其烦地唱,厨房里的高乌一点也听不出。时间很快过去。
“包子熟了没有?高乌——高乌——高乌!”我喊。
不知何时,三伍放下吉它,撞门冲进厨房去。
可接下来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厨房里飞来了一声尖叫,立即吵吵嚷嚷起来,又像有人错把一只脚捅进马桶里似的。
当我不假思索地冲进去时,我说他们在干些什么——如此狼狈不堪。我这才窥到一点东西,他们就这样大惊小怪。
我并不明白三伍为什么仅仅尖叫一声而已,他应该像舞台上的高乌那样一下子就昏厥在地。没有任何人如此三生有幸地见到一座唯有神经病人才能弄出来的绝无仅有的胀鼓鼓的圆顶的白灼灼的城堡就在黑锅里腾烟滚滚地升起,它灵光闪耀使身旁一切景象黯淡失色。我立即见到鬼似的慌忙逃遁,快要在暴笑中咽声绝气。三伍有时显得摇摇欲坠和高乌不屑一顾地把那城堡抬到餐桌上,那就是由高乌一手制造的猪肉马蹄馅的包子了。
当三伍愤愤问及另外由我们亲手制造的那两只小东西的去向的时候,他默然指着那的城堡并睥睨着三伍,意思就是所有的无用的东西都被吞没在一个大家庭中,如果我们还没有了解如此独创的做法有多好,就请立刻拿着刀叉往桌上的庞然大物扑食而去,那味道定能令人如痴如醉。很快我们就不计生死地扑了过去。
每人在高乌的指示下各分得一份,热气腾腾的诱人极了。我便猛然吃起来,用心慢慢地咀嚼。我突然觉得那味道并非不好,只是立刻弹起身来,顺便问一下三伍他是否预先煮有开水——这包子或许——这包子能够把一只卷尾树豪猪咸死。
可是三伍所表现出的那副模样实在恶心无比,他一口接着一口卷着舌头翻吐出来,连手里剩下的一大半也一同被扔进垃圾桶里,不单单是把“卷尾树豪猪咸死”所使然,连那面皮的过甚饴甜一同致人不可吞咽——一撮盐与一撮糖混合起来共饮的滋味又是如何?高乌简直疯了,在面粉里搀杂三百七十斤糖,而那馅简直就是盐的化身。面食酷爱徒们,真正的魔鬼已昭告天下。
然而,就在那一刻,当我们不经意向厨房里举目望去,我们应该及时意识到那仅仅是自身胃口的“技不如人”而已,不必刻意叫苦着怨天尤人——那家伙早已双手捧住那个笨重的城堡两鳃鼓鼓地津津美味地大噬大吞了。
02摩托
尽管那时高乌看起来似乎已经寝食无忧,可是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尽人意。有时他睡了很久但还没醒来,一旦醒来就会像头猪那样吃去很多很多东西,一塌糊涂还远不止这些,医生还撅着嘴对他作出告诫:肝阴不足虚火内动风火相煽则手颤,脾气坏透顶——肝气郁结则脾气暴躁。
那医生还威风地说了什么:更甚者——心血虚则心悸失眠多梦心主汗液虚火耗散心气则汗多虚火练液为痰上注于颈则颈大肝开窍于目肝血虚目失所养而突眼……高乌势必要彻底把并治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那医生简直就是一位超级庸医,我建议你们努力去嘲笑他——他根本就对高乌的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