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部分(1 / 2)

>  陆竟此时也恢复了清醒,自觉失手,后悔不迭,正待上前查看姚妙机伤势,没走远的弟子已然听见响动,冲了回来,拥簇在倒地的姚妙机周围。陆竟心里不知是何等滋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却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叫,有人在喊:“师父没气了!师父死了!”

陆竟宛如被一记重锤击中,脑中刹那间一片空白。不断有人冲上前来对他拳打脚踢,他不反抗也不躲,只是漠然以对。有张熟悉的脸沾满泪水,眼中闪动着仇恨的火焰,逼视着他,那人控诉道:“师父冒着危险偷送你们下山,谁知你二人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反打死我师父。今日就要你为我师父偿命!”

陆竟低下头,握紧了出掌的右手,他直到现在也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竟然出手了!周围的哭喊声、咒骂声渐渐融汇成声音的河流,又暗淡为背景。有人反剪了他的双手,牢牢缚在身后;又有人带他走进一块陌生之地,把他推入一个四四方方的监牢;一块巨大的铁锁哐当一声,扣在了监牢的门上。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

江白和刘堂主约定好,若事成,便放烟花为信。目下早已过了预计的时间,烟花却迟迟不见。此时有两个可能,一是刘堂主失手,二是他们之间的合作破裂。无论是哪一项,清微观都不再是久留之地。

离开清微观之前,江白有意去到放置初九尸体的冰窖。冰窖外有两三弟子看守,江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击晕,藏在一旁树下。这样的做法,已经算得上是打草惊蛇,如此一来,江白就不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里消失。但初九,哪怕是尸体,也可以成为他的筹码,值得他冒这样一个小小的风险。

他的脚步很轻,纵然冰窖内空间狭小,他依然可以不发出任何响声。这原是不必要的,因为他不必去担心会惊扰一个死去的人。而刚走入冰窖十来步,江白就发现他放轻脚步实在是明智之举。冰窖内,有人小声说着话。

江白刹住脚步,警觉地眯缝起双眼。他离那人还有很远,低语声只是在轻轻地搔动他的耳膜,并不能听清字句。于是江白又继续前行,直到那道声音变得清晰。

听起来是位年青男子的声音,他与初九虽仅有几面之缘,也辨认出来这并非是初九。那人语气似是有些怨怼,正絮絮说道:“唉,那梅尧君惹来的麻烦可不止这些。多亏他病了,否则清微观能被他掀翻过去……我说你呀,自己两手一甩把什么事都撂下,结果全压我们身上,你以后非得请我吃大鱼大肉不可……”

那人话中的意思荒诞不经,几乎要令江白哑然失笑了。他想内中之人无疑是清微观弟子了,大约是初九生前同他交好,于是他便前来凭吊,只是这凭吊的法子有些太匪夷所思,也许是道士异于常人的心性之故。江白不打算再听下去,抬脚向内中走去,他可以杀死或者打晕此人,然后带走初九的尸体。

然而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令他生生顿住了脚。江白的角度已经可以看到他,那人半截身体趴在冰台上,凑在初九耳边,小声说道:“……师叔已让陆竟带梅尧君离开。”

江白皱了皱眉,据探子信中道,清微观知晓此事者不过姚妙机与周濂二人,此人是谁,又是从何得知?江白心生疑窦,于是藏在冰后,继续听那人说话。

“送走他,再送走你,清微观可总算能清净了。”接着,江白听到一阵布料摩挲的声音,他略微倾过身子,看见那位年青道士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枚红彤彤的药丸,道士垂下眼帘,盯着掌心的物事,叹了口气,“今夜你便走罢。不久发现梅尧君不见,观中定会乱成一团,那时你便趁乱离开……”

江白心下已然明白,原来这初九竟是使了个金蝉脱壳的假死之计。他倒不因受骗而恼恨,反而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之感,初九尚还活着,他手里的筹码则就更大,这真是不虚此行。

乔净掰开初九的下颌,将手里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塞进他嘴里,然后瘫坐回地上。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初九一动也不动的身体,叹了口气:“我被你叫了这么多声师兄,也不能让你白叫。师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下了山,他日有缘,还能再见,千万记得报答回来。”

做完这些,乔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就要往外走。他一抬头,发现眼前蓦然多出一条人影,高大而威严,虽看不清对方面容,但那人的气势已压迫得乔净向后退了几步。乔净太过惊惧,连高声叫喊都忘记了,他靠在冷冰冰的石壁上,借着冰光看见那人对他冷漠地微笑,然后偏过头,审视依旧处于假死状态的初九。

“你……”乔净终于找回了些许神智,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感觉一道冰凉彻骨的气流尖锐地袭向自己胸口,那道气流将他往后一推,把他撞回到石壁上,沉甸甸的寒意须臾间便浸透了他整片胸膛,他的肺好似被冻结了,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江白对着他蹲下身来,轻声说道:“有劳道长替本座传信梅公子,明日之前,至后山寻得本座。”

“你要……做什么?”乔净心里猜到了答案,徒劳地用手指扒住江白的手臂。

乔净的阻拦犹如螳臂当车,根本不能影响江白一分一毫,他心里好似有一片火在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白抱起初九,转瞬间,眼前就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冰窖。

刘堂主被亲信搀扶着,向林中行了几十丈远,他稍一动,便觉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霎时传过整个胸腔。

“不,不行,先停下。”刘堂主摆摆手道。

亲信依言放下他。刘堂主就地盘腿坐下,尝试运行内息,才发现自己伤得有多重。“呸!”刘堂主吐出一口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我在别人地盘上,又受了重伤,恐怕难以成事,现今该如何是好。”

亲信道:“堂主的意思,莫非要回去?”

刘堂主抚胸道:“要我现在回去,咳咳,我怎会甘心?”

“可……”

“死了,便无需烦恼。”突然间,寂静的山林中传来第三人的声音。这道声音森冷诡谲,毫无温度,全然不似人声,哪怕当下尚是白昼,也足以使人闻声而胆寒。

“谁?是谁?”刘堂主伤得太重,竟没察觉出附近有人,他有如惊弓之鸟,惊恐万状地高声问道。这一句既是询问又是示威,然而却牵动伤处,致使刚刚平复的气血又开始浮动。

亲信已经拔出武器,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缓步上前,挡在刘堂主前方。“何人,装神弄鬼,不如现身一见。”

两人屏住呼吸,凝神倾听,希望寻得那位不速之客所在的方位。林中是一片反常的死寂,两人一无所获。但方才挑衅的话语又并非幻觉,这般的异象加重了两人的不安。

亲信回过头,征询道:“堂主,我们最好先离开此地。”

刘堂主心中不服,但揣度自己的伤势,与对方正面交锋极是无益,便点了点头。

于是亲信收了刀,俯身搀扶起刘堂主,从来时的方向离开。可二人不过走出十来步,林中再现异响。刘堂主出了一身虚汗,外强中干地说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不肯示人?”

那是均匀的脚步踩在雪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亲信握紧了刀柄。脚步声停下之时,左前方二十丈处,一个身影出现在林木之间。

是名身材颀长的男子,一时之间看不出年纪,却也明显地不年轻了。他的眼睛好似冬日欲雪时的天空,压抑而沉静,却又有异样的威严,令人不敢逼视。只这一眼,刘堂主便知道对方非比寻常。

“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刘堂主收敛了情绪,强作镇定道。

那人不答,目光却从他二人身上移开。刘堂主心头升起不祥之感,顺着对方目光,转头向后方一看,白雪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犹如一支淬了毒的利箭,风驰电掣、离弦而来。亲信立刻举刀护在刘堂主前方。不过眨眼的工夫,那个影子已经靠近两人,但闻“叮——”的一声,亲信手中的刀猝然断作两截。刘堂主还未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紧接着眼前闪过一片黑色的反光,然后是血红色的液体泼了他满头满脸——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穿透了亲信的胸膛。下一刻,这把剑从血肉中拔出,向着旁边一个横劈。刘堂主在人头滚落在地之前,唯记得面前的杀神左脸上扭曲着的怪异的纹样。

凌左踢开那具向他软倒下来的无头尸体,弯腰捡起那颗头颅,它在雪地里轱辘轱辘滚出了几尺,涂出一道长长的猩红。

“你要么?”凌左挥舞着手里的头颅,对树后之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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