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镯子上镂空雕刻翠鸟莲花,刀工精湛,徐子昭见了也忍不住赞叹:“当真是活灵活现!”
东庭把镯子还回去,说:“咱也去看看,那儿好东西不少。”
“你们去吧,” 萧子弥有点心不在焉的说道,“我和卫儿在这儿等你们。”
东庭上下扫几眼萧子弥,借机揶揄道:“你不想去是不是怕遇到什么见不得的人?”
“乱说什么呢!”萧子弥嫌弃看他,“我除了你谁都见得!”
徐子昭一头雾水,正要说一句“那一同去好了”,便见一人自不远处无声走来。他双手搭到萧子弥肩上,俯身凑到他脸侧,笑意盈盈:“真是好巧。”
徐子昭明眼见着萧子弥僵直了脊背。
脂粉和东庭一并起身要行礼,却被来人按回去:“今天诸位随意就好,不必多礼。”
说话间,一双灰蓝眼睛转到徐子昭身上:“这位是?”
徐子昭眼角余光扫见一旁东庭使眼色,遂答道:“下官徐子昭。”
“徐子昭……”那人的下巴搁到萧子弥头顶,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困惑。片刻后,他了然的“哦”了一声,对徐子昭笑:“啊,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月老。”
徐子昭一怔:“嗯?”
这头的萧子弥终于坐不住了。他咬牙道:“豫川,那个,有点重……”
“嗯?”似乎才意识到萧子弥坐在下头,豫川微微抬起下巴,揉了揉萧子弥发心,低声道,“弥生,好些日子不见,可曾想我?”
脖颈相交,好不暧昧。
萧子弥连大气都不敢出,听见亦只当没听见:“不尝尝杏子羹?”
豫川笑了,接过萧子弥递上的小盏尝了一点,评价:“没你做的莲子羹好。”
萧子弥此刻真是如坐针毡,过一会儿只听身后的豫川说:“方才老远就听你们说要去鬼斧铺子里,正好我也要去取东西……对了,弥生,你是有谁不愿见?”
“没谁啊,”萧子弥笑得就像是带着一层面具,“我就是不想走路。”
“也不远,走两步就到。”
手臂环过萧子弥肩膀,强拉他起来,豫川看向东庭一行:“诸位可是同去?”
东庭眼神在垂头丧气的萧子弥身上打个转,笑了:
“自然。”
萧子弥和豫川走在前头,豫川的手漫不经心的勾着萧子弥的腰。
徐子昭低声问:“那是谁?”
“泰山府的正主儿,”东庭贴在徐子昭耳边回答,“五六十年前两个人勾搭上了,后来……你也是知道萧子弥的,虽然两个人散是散了,但是看上去那位主儿似乎不太乐意……咳,他有时候无聊了就找萧子弥逗个乐子。”
徐子昭抿着嘴想了好久,终于幽幽叹道:“孽缘呐……”
没走多远就是鬼斧的铺子,如脂粉所言,确是顾客盈门。
才到门口就有个侏儒迎上来,向豫川等人行礼,恭敬道:“王爷,老板已经在内厅恭候多时了。”
豫川对萧子弥极是温柔的笑,道:“你且等我,要是偷偷跑了,别后悔。”
萧子弥木着一张脸,说:“你去吧去吧,我等你我就在这儿哪里也不去。”
豫川很放心地走了。
徐子昭看着萧子弥,奇道:“你真不走?”以他的个性,应当是立马跑个无影无踪才对。
萧子弥此刻颇有点受挫后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叹口气,说:“你信不信我前脚走了后脚豫川那个王八蛋就能把我绑到泰山府?”
语气极为沧桑。
东庭乐了:“这不挺喜闻乐见的吗?”
脂粉“啧啧”两声,插话:“你呀,活脱脱的自作自受!”
暗自腹诽一句“交友不慎”,萧子弥悲愤的进了铺子里。
环珮玦璜,梳篦镜奁,无一不是制作上乘。
脂粉先前来过,此番在门口看了两看,便带着卫儿到斜对面的点心铺子买零嘴。东庭进来便说有事,就去找掌柜的,留徐子昭和萧子弥二人在店里转悠。
萧子弥原是百无聊赖在一堆东西里挑挑拣拣,最后逐渐看得入迷了,割舍好半天终于选中一方砚台。
砚台玉质,形似鸡子,颜色碧青,纹理细致,上雕云纹,摸上去细腻温软,其后刻“鬼斧无功”四字。
萧子弥将之在手中掂了掂,笑:“好东西。”
徐子昭在一旁陪他,接过砚台细细看了,道:“是很不错。”
萧子弥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嗯,总算是一桩心事。”
“怎么?”
“差人一样东西,本该前些日子就送出去的,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也就拖着了。”
徐子昭略一思索就知道个五六七,他笑:“没闹脾气?”
“哪能呢?”萧子弥无可奈何,“从小就乖得很,只是嘴上不说,眼神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你倒是很宠他。”
萧子弥笑笑:“小孩子嘛,总是得被人宠着惯着。” 说着就拿出几枚东海产的圆珠换了砚台再让包好。
东庭同掌柜交代好事情向他们走来。看一眼徐子昭空空如也的手,东庭说:“你就没看中什么称心的?”
徐子昭摇了摇头:“做得都很好,只是我没什么想要的,随便挑一样回去,用不上又可惜了。”
“王爷没回来?”
一听东庭问起这话,萧子弥就愁眉苦脸:“他回不来才好,倒很是称了我的心意。”
岂料萧子弥话音刚落便听闻一声长叹:
“弥生你这样讲倒叫我好是伤心——”
眼睁睁看着豫川撩起竹帘从屋后走出来,萧子弥默默深吸一口气,无力道:“你出来了啊……”
豫川似笑非笑:“虽然我知你不愿见我,但是今年的宴会你再不可推脱。别跟我说你不清楚,我可是知道那请帖被你压在了桌脚。最后也别说你忘了,那日我会派人上门相迎。”
忽略萧子弥脸上不断在以死明志和委曲求全之间挣扎的的表情,豫川微笑着看向东庭:“少司阴那天也带着月老大人同去好了,多个人总是热闹一点。”
☆、第四章
每年七月底的望朔节都是要设宴的。
只是萧子弥几乎都不去。
“没意思,”萧子弥在屋里让人给自己束上腰带,嘴上这么说着,“年年都办,腻不腻啊。”
“你才去过几回?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脂粉气定神闲坐在屋檐下指挥东庭满院子乱跑的给卫儿扑萤火虫,说这话的时候她顺便回头打量一眼萧子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穿成这样你确定不是去到泰山府侍寝?”
“呸呸呸!你才是去侍寝!”萧子弥登时怒目,“小心我革你职!”
大司阴萧大人今日着胭脂色的袍子,上绣水蓝牵牛花,腰间一条玄色腰带用金银丝勾了山水轮廓,头发绑在脑后,赤脚踩一双木屐,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