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像是很失落,“你真这样走吗?”她问。
“难道还跪着爬回去吗?”我冷冷地说。
她叹口气,“那好!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那么再见!”我说完把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离开了。
当我走到楼下,转身回头的时候,我看到刘佳在玻璃后的脸,上面似乎充满痛苦和悲伤。
第四部
刘佳到车站接我。
在凛冽的寒风中她不断地来回度着步子,呼吸出的水雾从她脸前飘散开来,一身鹅黄色的羽绒服把她的身体衬托得稍微丰满一些。在车站众多接送旅客的人群中间她显得那么瘦小,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
我走下车,朝她走去。刘佳没有看到我,依然在人群当中四处搜寻。
“你好吗?”我从她身后向她问好。
刘佳迅速地转过身,看到我,冲我嫣然一笑。
“你的车晚点了。”她说。
“对!”我向她点点头。
“你的行李呢?”
“就这些。”我晃了晃手中的提箱。
“你出门很潇洒。”
“浪迹天涯的游客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
刘佳对我即兴发出的诗句似乎没有以前的兴趣。
“我们走吧!”她说。
我点点头与她并肩而行。在我身边她显得很矮小,眼睛正好在我的下巴,我必须不时低下头来照顾她。
“你怎么想到来看我?”
“我必须这样,这是我的使命。”
她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旅途顺利吗?”她沉默了一会问。
“说不上!我对旅行很麻木。你最近怎么样?”
“还可以!”
“你家里人怎么样?”
“还可以!”
“你工作呢?好吗?”
“还可以!”
“你除了‘还可以!’之外没有其它的句子了吗?”我笑着说。
刘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言的单调,低声笑了起来。
“我们的事你们家人知道吗?”我问。
“不知道!”
“最好不要告诉他们。”我说。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我不明白你话是什么意思?”
“你爱我吗?”我唐突地问她。
“什么叫爱?”刘佳反问我。
“我不知道!也许是一种并肩在雪地里走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
刘佳没有说话。
“其实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像得那样。”我说,“我并不乞求你忘掉过去,就像我现在不想通过乞求获得你的爱情一样。乞求得来的东西永远平淡如水。”
“那你需要怎样的感觉?”
“如沐浴火焰般的畅快淋漓。”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你还是你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是冒名顶替?”
“不是!只是你让我有一个奇怪的念头。”
“什么奇怪的念头?能告诉我吗?”
“不能!只是一种感觉,说不清。”
我点点头表示对她不做解释的理解。
“我们到哪?”上了出租车我问刘佳。
“去了就知道了。”她说。
我们在一个单位招待所门前下了车。刘佳把我领进大厅,然后给我登记房间。
“你的身份证呢?”
“在这里。”我掏出身份证递给刘佳。她扫了我的证件一眼,然后递给服务台的小姐。
“押金三百!”小姐说。
我掏出钱夹要取钱,但被刘佳推开了。
“三楼304。”服务小姐递给我一个单子。
我跟在刘佳的身后上了三楼,三楼的值班小姐打开了304的房门。房间里很干净,但极其朴素,只有一台彩色电视算得上是值钱的东西。因为暖气热的缘故,房间里很闷。
我把箱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脱掉外衣。
刘佳四处检查了一下,看到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然后走到我面前。
“你休息吧!我走了。”刘佳说。
“你忘了一件事。”我说。
“什么?”刘佳好奇地问。
“我还饿着呢!”
“哦!对不起!”刘佳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你是出去吃呢还是在这里等我?”
“我不愿意吃面包饼干。”我笑着说。
“那么走吧!我陪你去。”刘佳说着拉开门。
我和刘佳漫步在大街上,这时已是晚上九点种。我看到不远处闪动着点点灯光,一排一排,一股香味从那里飘过来。
“这里的夜市几点收摊?”我问。
“两三点吧!我从来没有那么晚到这里来过。”
“我现在希望能够吃到一碗热面,加几块牛肉,拌些葱花,再调些辣子,真是美不胜收。”我一边说一边咂着嘴。
刘佳看了我一眼,低头笑着。
“你对生活的要求不是很高嘛!”刘佳说。
“是这样!平平淡淡是最好的感觉。”
“你真是这样想?”
“对!”
刘佳似乎有些失望。
“你的理想是什么?”她问。
“有一个爱我的妻子,一个温馨的家,一个可爱的孩子。”
“除了这你没有更大的抱负吗?”
“更大的抱负?你指什么?”
“比如说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那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想像的,时代不同了。”
“那你至少可以办自己的公司,干出一番成就。”
“谈何容易!”
“你没干怎知不容易?”
“容易大家都成百万富翁了。”
刘佳没有再与我辩论,我们默默地走到了夜市上。
“师傅!你这面多少钱一碗?”我问。
“加工面五元,不加工三元。”
“有什么区别吗?”
“加工面要加这些东西,”胖师傅指着桌上的一堆肉菜合在一起的拼盘,“不加工就没有。”
“那我要加工面!”
“你吃吗?”我回过头问刘佳。
刘佳摇摇头,冲我笑笑。
“你们到里面坐吧!”胖师傅指着摆在车摊里面的凳子。
我和刘佳坐到里面。她把肩上的背包放在桌子上,把手放在自己的口前冲着手哈气。
“你很冷?”
“不!”她说着摇摇头。
“你一定很冷。我看得出来!”
刘佳笑一笑再没有表示否认。
“你很特别!”我对她说。
“特别什么?”
“你是一个内心很坚强的女子。”
“不!你看错了,我很脆弱。”
“为什么这样讲?”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你就会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