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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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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弈惊而回神,果真见冯善伊依靠在身后廊柱上,转着兰花袖上下打量她。

李弈忙四下打探见没人,几步过去扯着她入了一处静室中,忙低下声音:“你,你。”

“你什么你。胆小如鼠,还想着来杀我。”冯善伊冷哼他一声,“有本事就别装为民除害大英雄。”

“你如何在此?都听到什么了?”李弈瞪她了眼。

冯善伊皱眉:“我自去给太后老人家问安,当然要经过这里。全听到了,皇上警告你那些,都在耳朵里。”

李弈沉了一息:“我原想杀了你,便自行了断。如今你好端端活着,我更要好好活。”

“这想法才对。”冯善伊迅速点头,又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想要出去,仍见李弈神色沉暗。

她抱着怀里经卷,小心翼翼看去他:“那个。咳咳。文氏还好吗?”

“距毒发,只剩三个月。”李弈声音凄哑。

冯善伊摸着自己脖子淡淡道:“一定要我的脑袋,才能救她。”

李弈偏过目光,不言。

她瞬间有些同情,依依不舍道:“怎么办。我的脑袋也很重要。”

李弈叹了口气,持剑欲出。

她连忙抢在他身前,扶着门,突然认真:“你回去给那个人传话,不要牵连无辜。否则,我也不会容忍她太久。”

“你,你为什么就不肯死”李弈一急,说了句全没大脑的话。

“我凭什么要死。”冯善伊立时回他,“她就那么怕我吗?”

“所以,为什么要让她怕呢?”李弈毫无遮掩的直白,只是将内心的恐慌尽数表露。

“因为,她做了不能说的错事。”冯善伊笑容淡淡的,转过脸,一处明光滑落半鬓,如尖锐的风刃,极利。

李弈随着她迎风出,行路一前一后,便似寻常友人的轻松自在。冯善伊偶尔回头看了看随在自己身后的李弈,皱眉问他怎就这么黏他。

李弈低眉浅道:“那个人,恐怕还会有别的手腕吧。”

“我有长义。”她答得痛快。

李弈点头:“他厉害许多。”

临近太和殿,冯善伊命他回返,偏又添了一句:“文氏,是你当年提到的女人吧。”

李弈颔首,沉默。

她笑:“她挺好的。”

李弈浅浅一笑:“我哥哥也认为她很好,他喜欢她”

“李敷。是吗?”她轻轻问着,抬手挡着额前阳光。

李弈扬起头来:“所以他讨厌你。因为让文氏心伤的男人,眼中只一个你。”

她不知自己该喜,还是酸,原来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想,想她冯善伊真该是任由千刀万剐的可恶女人,什么惑乱君心,误国废江山。一个女人,面对偌大江山,便只有过。

她转过身去,迈上太和殿首级,风吹起鱼尾莲摆裙。她曾经也见过一个女人,她是这所魏宫,是这个帝国的罪人。那样美丽的女子,只是一频一笑,胜过满堂芍药牡丹齐发,她之光华,曾经是魏都倾世的荣耀。可是姑姑说,太美的女人便是祸,她们的美,含咽着贪婪的毒汁,娇弱,是祸国殃民的利器,温柔,是包藏野心的长衣。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也越多,于是这一路,再不能止。总要有一个人,去牵制她,或以生命,或以自己的全部。

而冯善伊,自四岁那年,便宿命般步入将付出所有与那样的女子抗争的命运。

胡笳汉歌 三一 王八屁股的旧事

三一 王八屁股的旧事

太后对冯昭仪的态度从来明朗,便是不理不睬。

众妃予她行礼的早会,独冯善伊问安时,她偏过脸去,困倦的打呵欠,而后倦倦地摆手,命她退下。尤其当着拓跋濬,太后则更有恃无恐,常而不等她说完一长串祝福念好话,极瞌睡。待到她之后李申前来时,老太太立时跟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拉着她腕子问东问西,只差问了八百年前炎黄五帝出生那档子事。

冯善伊忍气吞声了几次,想来总如此般也不是办法,如今是昭仪了,位比皇后。拓跋濬身侧,只她最金贵,虽说位子还没坐热,但总要有所威仪,日后自己的话才有分量。走到太和殿前门时,先一步守着的青竹现出人影,手中正端着一盅汤药。

“主子,这行吗?”青竹实有些心虚。

冯善伊凑近掀盖一角:“真是香。”

“可是。”青竹预言又止,添了好些除臭腥的薄荷叶还有香料,不香才是怪。

冯善伊由她手中捧过,喜洋洋望殿内走,不忘回头予她一笑:“安心,吃死不了人。”

众妃如今都齐齐聚在殿前,围着太后她老人家说东道西,常太后笑得满面绯红,便似施了劣质胭脂般的颜色。李申懒洋洋坐在她身侧,玉青色长裙尾端绣了几支栩栩如生君子兰正吸引了另一拨嫔妃满言赞夸模样精致。

冯善伊端盏而入时,众人散开,如今她已位升昭仪,当受得那些宫妃行礼。只众人看去李申的面色,一个个并不敢妄动。

冯善伊一时大度好气地迎上去,笑语嫣然:“姐姐妹妹们来得都早。”

常太后作势便要呵欠,眼见的冯善伊立时道:“母后这气色实在不好,昨夜许是没睡稳。上次问安时便瞧见了。这次才悉心为您准备了汤药。”说罢使个眼色让身侧的宫人递上去。

宫人接过盅盏恰迈上几步,便果真听见常太后扬声:“汤药,不必了。”

冯善伊躬身又道:“太后娘娘时以犯困,臣妾便日日送这汤药来。”

素白瓷盏正推来眼前,常太后扭曲的容色正盯紧她,须臾不移。

冯善伊扶了鬓,又许一笑:“臣妾昨日亲访了内侍府,母后您担子实在重。”她说着步过东首,本是坐在那一处的妃子,虽不对她行礼,却也极小心地让出位子。冯善伊面无表情地坐过去,由手侧案上端茶盏,未喝,猛扬头道:“如今臣妾回来了,自要予您分担。内侍府大小,便交由臣妾吧。”

常太后再看去那一盅汤,果然,以一碗汤,一份权。她这是要自己做选择。

“这可怎办?如今母后病得厉害,又不肯吃汤药。内宫事务繁杂,多得不能再多,母后若是操持不来,便关系到皇上在前宫是否以安心政要。”把玩着翠玉珠,冯善伊稍稍依靠在另侧。抬眼看去殿前的尊贵妇人。

这一幕,她定不会陌生。

当年她常阿奴还只是东宫府内一名小小的乳娘时,正值府中一位闾氏王妃向太子发妻逼位,那位蒙受盛宠的闾氏手持一碗亲自熬煮的汤药,满目殷切地奉予有孕在身的太子妃,权与命中,谁人都是选择后者。发妻苏氏没有服下那碗药,自以身份卑微推辞东宫太子妃的身份,转予闾氏。半年后,据传苏氏胎死腹中,人亦疯癫失踪。其实,其实当日,那一碗汤药,只是普普通通的膳补。闾氏使了一招绝不会自伤的手腕,将逼位这事做得干净漂亮。一年后,闾氏生下第一位世子孙,由太武帝赐名拓跋濬。那样聪明的女人,恰也生得出君子之度的儿。

常太后目光越过这并非简单的一盏汤药。

冯善伊持笑以对,缓慢地转杯子。

恐惧就是这样的东西,明明知道有一半无事的可能性,却迟迟不敢碰那本子。笃定了对方没胆量害了自己,却也格外珍惜自己的命。

殿门拉起,日光逼入,明黄的垂摆层层扬起,是拓跋濬大步而来。

众人随之跪下,头垂低,躬身请安。

拓跋濬几步迈了殿上,看了太后,又看着那汤盏,再看去冯善伊。那一刻,他脑中直觉是太后必不能全冯善伊脸面。那汤药,便着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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