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第五
酒楼内空寂无声。
十几具尸体静静躺在地上，鲜血从身下渗出，渐渐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酒楼掌柜和两个跑堂小二瘫坐在柜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吓晕过去。
忽然急促脚步声从后面响起。
片刻后，三才门主牧舫一身劲装，暗甲护具穿戴齐全，带着几个武者从后门冲了进来。
进入酒楼一层大厅，牧舫顿时愣住。
目光从横七竖八的尸体上移开，看向在木凳上端坐不动的那道身影。
“卫老弟。”他靠上前来，小声说了一句。
卫韬缓缓睁开眼睛，“还要劳烦牧大哥，将这里清理打扫一二。”
“卫兄弟无须去管这种小事，让我们处置便可。”
他看一眼遽椤金虫，面上笑容顿时更盛，“不过我确实很好，而且是成双成对的好。”
南行首缓缓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有一不能有二，而且就算是那个一，我也已经将本就不多的面子用在了你身上，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南凌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
将杯中酒水饮尽，他又接着说道，“我下午刚刚接到消息，也是有些不解，不知道大人为何要派人去砸了那两处小小的茶馆和酒楼。”
咣当！
“也，也没什么事。”
酒楼内又安静下来。
周身黑红颜色交缠，骨甲尖刺破体而出，
“这是幽玄诡丝……”
他顿足踏地，身形剧烈膨胀，转眼间便达到五米的高度。
商卞来到近处，躬身一礼。
明吟深深看了他一眼，毫无征兆扭头就走。
两人分列左右坐了，那位老婆婆依旧站在明吟侧后，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先生，我们来迟了。”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做。”
向绌眉头皱起，“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致问出来了点信息，不过还需要再确认一些事情。”
这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实力层次！？
压制住心底升腾的恐惧，南二公子来到门边躬身一礼，“小人南愆，拜见卫执事。”
一个个异常老实乖巧，就像是刚入帮派的新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生怕做得不到位让那位不太满意。
后面跟着一排青衫社弟子，齐齐跪伏于地。
“逯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沉默片刻，他面色愈发阴沉，“大哥想来一手祸水东引，驱虎吞狼，让教门执事和节度副使亲属斗个两败俱伤，怕是打错了主意。”
说到此处，他忽然闭口不言。
南凌又叹了口气，“昨日逯家来人收取月例银子，却是忽然嫌少，非要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提上两成，大哥和他们谈的不欢而散，没有得出什么结果。
明吟下意识回头，激灵灵一个寒颤。
南二公子慢慢喝完茶水，将杯子放到桌上，面上露出温和笑容，“三妹一定是有心事，看你的眼神表情就能得知。”
男子写完一幅字，离远些左右看看，似是感觉不太满意，便直接将其揉成一团，丢进了桌边的筐子。
唰！
毫无征兆的，老者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更何况前段时间商行和逯老大闹的事情，虽不说人尽皆知，却也不难打听出来前前后后的大致情况，若是被那位逮住几个人审讯问询，你觉得真的就能保住秘密？”
后方一座房舍被穿出大洞，随即轰然倒塌，荡起大片烟尘。
卫韬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漫不经心说道，“你应该不怕一包挂面，所以我同样不怕幽玄诡丝。”
还有个满头华发的老婆婆，低眉顺目陪侍在侧。
他思虑少顷，猛地停住脚步，目光炯炯看向南凌，“我们自家商行所属产业，有没有被袭扰打砸的商户店铺？”
“牧大哥，我最近体悟修习了一门掌法，堂皇霸道，浩浩荡荡，如果这些人是直接冲我而来，那么不管他们使出什么手段，我都无所谓。
“小女子今日见到郑中丞，才得知卫道子双亲皆在府城。”
郑中丞端起酒杯，岔开话题，“向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酒楼的大门被推开了。
说到此处，他转头看了一眼，“愆儿，你大哥烂泥扶不上墙，自己非要走上一条绝路，那么以后家里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操心处置。”
一只黑红交缠的手臂穿透明吟身体，将她吊在自己近前。
若是搁在以前，这种战后清理现场的事情，三才门的客卿们基本不会去做，都是那些低级弟子的活计。
甚至还得到了她的看重，要亲自出手进行培养。”
这就又好比我很久以前学到的另一门掌法，阴损毒辣，血腥邪异，我亦会照此行事，不择手段，百无禁忌。”
酒楼再次恢复了安静。
皎洁月光下，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仿若御风而行，跨越一座座房檐屋顶。
向绌心念电转，和郑中丞两人一起，同时发力向前急追。
卫韬接过牧舫递来的茶盏，放到嘴边喝了一口，面上露出少许莫名笑容。
刹那间笼罩了几乎整个酒楼大厅。
南愆苦笑道，“父亲，事到如今，我真正担心的是，覆巢之下岂有安卵，我们如此算计之下，那位回头若是再来，恐怕……”
“自从和逯家起了矛盾之后，府邸守夜巡逻的护院武师增加了一倍，他怎么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内宅！？”
卫韬微微一笑，“牧大哥倒是无需如此，相反你现在还要和我划清界限，淡了关系，如此我们在齐州府城还算是有一处可以落脚的驻地。”
而在其后，还有状若妖魔的血色身影狂追而至，将风中精灵踏足过的房舍一路推平。
更何况，以那位逯老爷的行事风格，如此招摇不知分寸，他又能得节度副使照拂多久，还能蹦跶多长时间，都还说不准呢。”
几队全副武装的护卫，不停在各处巡逻游走。
之所以出现截然相反的两道命令，不过是有些事情起了变化，那么我们就需要作出不同的选择。”
明吟面色惨淡，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甘。
轰隆！！！
南凌轻轻推门而入，为伏案写字的年青男子奉上一杯香茗。
一座僻静清幽的小院。
向绌心念电转，猛然一指刺破眉心。
他不由得回想起和这位的初次见面，当时感觉是双方或在伯仲之间，就算是有差距，那也只是差了一筹而已。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将老夫打死？”
下一刻便要高高跃起，翻过屋顶而走。
南行首闭上眼睛，尽显老态，“还有逯家的反口，他们要钱，那就多给一些便是。
还有各种各种鲜血碎肉砰然飞溅，铺满了裂隙之外的地面。
“我便是卫韬，你又是谁？”
后面若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会直接言明，不会有任何的扭扭捏捏。”
忽然，脚步声再起。
忽然三道身影同时腾空，拦在了卫韬身前。
“先生放心，属下晓得分寸。”
门被推开了。
卫韬猛然发力，步步生莲、荷下青鱼倾尽爆发，刹那间便已经来到她的近前。
南二公子同样头皮发麻，浑身发凉。
逯夋急忙起身，恭敬一礼，悄无声息退出小院。
听到后面传来的轰鸣响声，她心头终于松了口气，却不敢放慢速度，依旧全力向前。
卫韬没有回应，目光看向已经越过房顶的明吟。
唰！
红影再闪，刹那间又来到向绌面前。
“那位交代下来的事情，只是让我在这段时间指点你的修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和老夫却是没有半点儿关系。
而是稍显惊讶，还有少许的怀疑。
南凌无法忍受这种沉凝的气息，便试探着开口道，“父亲，不若我们再将姿态放低，给卫执事摆上一桌席面赔礼道歉，然后……”
咔嚓！
咔嚓！
明吟垂下眼睛，声音清淡疏离，“原以为向大人会将他们杀死，也让他品味一下和我一样的痛苦，结果却是让小女子有些失望。”
如果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难题，那就更是要说给我听，也好给你帮忙出出主意。”
便见到那道红色身影落地一个踉跄，旋即穿屋而过，只留下一道前后通透的大洞。
下一刻，郑中丞和老女仆同时反应过来，循着向绌的目光，看向了小院木门。
南行首披着一件大氅，端坐椅上沉默不语。
缓缓转头朝着小院门外看去。
刹那间便已经突破五米，最终达到接近六米的高度。
又有密集骨刺从肩膀、后背、手肘、双膝等部位凸起，再加上遍布全身的黑鳞，整个人狰狞恐怖，犹如妖兽。
“这是，原来如此……”
刹那间便已经追到近前。
卫韬点点头，缓缓说道，“商师傅辛苦了，伱带着他们找地方去躲一躲，等风平浪静了再出来露面。”
看着那道红色身影一路穿墙破壁而来，速度甚至比她还要快上许多。
卫韬道，“老爷夫人他们呢，都安顿好了？”
“糊涂！”
卫韬温和笑道，“倒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需要商师傅去府城街面上走一走，转一转。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
霎时间房屋倾塌，俱为齑粉。
南二公子心念转动，“实在不行，还得要找家生的忠心奴仆，趁着现在夜深人静，马上去将家里的铺子砸烂几间，然后再容我好好……”
盏茶时间后。
南二公子微笑道，“有事就和我说，你我兄妹一向关系良好，只要不是太私密的事情，就无须有什么隐瞒。
正在从越来越大的砂石龙卷内一步踏出。
牧舫应了一声，回头向身后看去，“抬上尸体，悄悄从后门离开，然后回来弄些清水冲洗地面，换掉毁坏的桌椅，注意不要惊动其他人。”
“三妹不用再说了。”
她速度极快，身形一闪便已经来到小院房前。
“培养这样一个怪物，宫苑她到底想做什么！？”
“三妹，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
“回向副使，两处地方小的都已经派人去了，不过那里是元一道执事置办的产业，小人这么做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有可能会引起和教门的纷争。”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窗外悄然响起，缓缓流淌在两人耳畔。
悄无声息间，几道身影出现在酒楼门外。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那个端坐不动的身影，却没有谁多说半句话，更不会提搬运尸体和清扫卫生就是自降身份之举。
一只通体金黄的遽椤鳞虫从明吟体内飞出，又被卫韬一把握在掌心。
不久后，忽然又有轻细脚步声响起。
向绌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再看过去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淡然。
“武道宗师，已经被我打死了三个。”
说到此处，向绌哈哈一笑，“可惜吾不久后便要离开齐州另往他处，这元一道主的位置，也是没有缘分了。”
他抡起两只筋肉虬结的手臂，张开狰狞巨大的手掌。
轰隆！
“最重要的是，姓逯的心狠手辣，又行事鲁莽不计后果，万一伤到了那位的家人，我们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一道闷雷在夜空之下遽然炸开。
轰隆！
…………
明吟心中惊惧，咔嚓踩碎了一块瓦片。
“不过他们现在却是朝家人而来，便算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什么有气度、论分寸、讲道理，都不存在的。
“昨日不让你动，是因为那是元一卫道子的产业，今日又让你动，同样因为那是元一卫道子的产业。
卫韬面露笑容，看都不看，任由那些银色丝线刺入体内，一把伸手抓来。
“商师傅来得正好，一点儿都不迟。”
他再开口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此事吾并不知晓，不过即便是知道了，那也没有必要去做。”
咔嚓！
南凌沉默许久，缓缓抬起头来，面上满含忧色。
“若是对方闹得太凶，我们真的无法应对处置，那确实可以找元一道执事帮忙请托，但却绝不是用这种方式。”
甚至还闪烁着耀眼金光，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然砸落下来。
“我和你拼了！”
向绌心中动念，进步出拳。
一道窈窕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那里。
夜色深重，高门大院内却是灯火通明。
逯夋思索着慢慢说道，“区区一个青麟山道子，自然不可能是大人的一合之敌，但毕竟此人身后是元一道，是宁玄真，也是不可不防啊。”
卫韬点点头，“有一件事，需要商师傅和诸位兄弟去做。”
“行吧，那老夫就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珍馐美味，还是藏着掖着模样俊秀的小哥儿，才让三娘这个小骚妇流连忘返，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回去复命。”
不仅如此，就连周围的街道，也没有多少行人存在，即便有谁偶尔经过，也神色匆匆，不敢做任何停留。
忽然刚刚被打开的门自行关闭，将所有人全部留在里面。
南凌露出一丝笑容，“我正准备休息，看到这边书房里亮着灯，便想着许是二哥已经回来了，所以过来看上一眼。”
坑内狂风骤起，卷动冲天烟尘。
………………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幽幽一声叹息，“可惜的是，宁玄真就快要死了，而且不出手则已，越是出手死得越快，他已经没多长时间的活头了。”
“不过，竟然还有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