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禅心
冬日午后，暖阳悬空。
青麟山沐浴在一片淡金之中。
几只鸟雀在大殿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两只肥猫露出肚皮，在不远处的墙头晒着太阳。
双方和谐共处，互不侵犯，谁都不朝谁看上一眼。
两个女弟子沿着墙根走了过来，悄悄洒了一把米，又打开手中的油纸包，丢了几块中午吃剩的肉在边上。
鸟雀纷纷落下，欢快啄米。
甚至敢环绕着女金主呼呼飞翔，完全没有一点儿怕生的模样。
对比之下，花猫却显得高冷很多。
过得片刻，才迈着步子从墙上跳下，慢慢来到碎肉近前，先拿爪子在砖石上刨了一会儿，才低头不情不愿吃了起来。
卫韬收回仰望北方天空的目光，面上露出一丝温和笑容，“我和道主闲来无事，便在这里看看天景。”
禅心一步步向前走来，身后黑暗疯狂涌动，没入诸多栩栩如生的雕像之中。
她从屋内取来茶盏，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香茗。
就像是盛极而衰、合久必分的前兆。
唰！
蒙揭眼前猛地一花，
他仿佛做了一个梦。
咕咚！
倪灀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袖进到门内，在院子中央的石桌两旁坐了下来。
两个红衣红袍，面容枯瘦的番僧一步踏了进来。
“过完年，见过父母后，倒是要寻机再入一次北荒，看一看他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是不是和所谓的玄冰海修者有所关联。”
倪灀微笑一下，表情依旧平静，甚至还有几分沉凝。
卫韬正要伸手敲门，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师弟，如今这个情况，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喜怒哀乐，悲苦愁闷，雕像的神态各异，表情俱不相同。
然而就在此时，一抹极淡的黑色悄无声息显现，出现在了金光之中。
“蒙揭师叔或许还不知道，吾等密教本来便是因黑暗之渊而生，所谓的梵天灵意才是后面的外来者。
“道主需要弟子做些什么？”卫韬只问了这一句。
她双手捧着瓷杯，思忖着慢慢说道，“自从拜入山门开始，我一直对自身的修行进境有着相当精准的感知。
两人缓缓转头，顿时被施了定身法般愣在当场。
穹顶上镶嵌着两排在北荒极其罕见的明珠，淡淡的金色光芒映照下来，将整个殿堂都变得如同白昼。
时间一点点过去。
更重要的是，除了敌意之外，他还生出了被人暗中窥探注视的诡异感觉。
他看到了地气汹涌澎湃，仿佛伴着海啸而起的滔天巨浪，刹那间便已经将整个元一内门笼罩在内。
“还记得在第一次下山历练之前，婆婆曾对我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是盗。”
随着年轻人的动作，所有的雕像也在缓缓转头，若有若无的目光依然集中在他的身上。
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立于门后，面带微笑看了过来。
山门不过是一些石木堆起来的破房子，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人若是死了那便再也无法复活，你记住了么？”
咕咚！
“所以说这样的武道宗师，我不想要。”
“道，道主好。”
“就是，再这样以后就不偷偷来喂你们了。”
紧接着，紧闭的殿门被重重推开。
就在三声仿若琉璃裂开的脆响之后，那里便再也没有了其他变化，而且还在渐渐消隐变淡，看起来就将恢复到正常的天象。
她们结结巴巴，嗫嚅说着。
他结火焰莲花印诀，红莲业火悄然浮现识海，同时全力御使观神望气术，眸中神光湛然看向那片金光。
禅心笑容扭曲，缓缓抬手，朝着门前轻轻一点。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步便来到青麟殿下，身形连闪拉出道道残影，刹那间便已经来到倪灀所住的院落门前。
“不怎么办，入到师姐手里的，那便是师姐自己的东西。”
你们看不清虚妄，便只能被虚妄所蒙骗，身处苦海而不自知，如此才算是违背了圣教的教义，便是死后也无法荣登极乐，得享自在。”
刚刚地气涌动，他和宁道主都有着清晰的感知，那么正处于玄感境界的倪师姐，有没有受到妄念的侵蚀影响？
“既来之则安之，我所想的根本不是后面是否会面临什么变故，而是此次破境提升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握，心里一时间有些迷茫罢了。
卫韬则身形一闪，刹那间便已经来到青麟殿顶端。
一直沉默不语的宁玄真顿时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问道，“连你们都能发现变化吗，看来此次的事情确实很大了。”
这座小院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遵循着特定的节奏律动呼吸。
“卫师弟随我来。”
“但是，好想吃了它啊。”
院门从里面被轻轻打开。
陡然一道惊雷从外面炸响。
一方面，他现在还很撑，全身上下都有种饱胀的感觉。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挑拣拣！”
这里便是密教山门，也是北荒几处圣地之一。
卫韬目光陡然一凝，已经可以依稀看到金色霞光深处，出现了一片若隐若现的裂纹，不复之前浑然一体的模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受黑暗之渊影响未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甚至比深入地底通道时更加浓郁清晰，仿若有如实质。
不过今日师姐已然破境宗师，倒是一下子就消除了上面的所有顾虑。”
说着，她直视卫韬的眼睛，“卫师弟早就和我说过要共同参修一部法门，我之前与北荒武者连番作战，后又破境踏入玄感，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未曾臻至圆满，因此便一直拖了下来。
忽然，其中一人似乎感觉有些不对。
卫韬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
“还是不对，倒是不能怪风洳目光短浅，毕竟他也没有像我一样，将龟蛇交盘一路推进到了破限九十多段，因此看不到隐藏在更深处的东西也算正常。”
但在这种极度绚烂之中，却又隐含动荡不安之像。
卫韬心中念头不停闪过，同时还在仔细观察着北天的金色霞光。
倪灀说着嫣然一笑，顿时如百花齐放，分外美丽，“卫师弟已经等急了吧。”
“你竟然，你竟然是禅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本门传承秘法所对应的玄念就在眼前，只要我轻轻一碰就能拿到手中，比不费吹灰之力还要更加简单。”
几乎是抑制不住的，他暗暗咽下一口口水。
一个身着白色僧袍的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北地荒原，雪山之巅。
咔嚓！
急忙拉了拉同伴的衣角，示意她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
为天际尽头的金色光辉蒙上了一层淡淡阴霾。
莫名的压抑感填满了所有空间。
下一刻，他再此感知到了敌意。
面对着数十尊形态各异的佛像，年轻人缓缓盘膝而坐，口中默默诵念不止。
两人目光虚空对碰，交汇一处，仿佛不分彼此。
数个呼吸后，卫韬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将心中升起的莫名思绪敛去，面上露出欣喜笑容，“恭喜师姐，贺喜师姐，天然交感化生，成就武道宗师。”
而随着那抹墨色的出现，原本正在渐渐消隐变淡的金光猛地汹涌起来，一次次地朝着那抹黑暗重重拍落下去。
女弟子下意识转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当即搜肠刮肚说着好话，“碧空如洗、晴空万里、惠风和畅、上下天光，道主和道子附庸风雅，实在是令弟子敬佩之至，崇拜万分。”
更重要的是，它们惟妙惟肖如同活人，就连瞳孔发丝都活灵活现，浑然不似石木金属雕刻而成。
但是，北荒金帐实力雄厚，各部上师数量也是不少，再加上密教的存在，一个玄冰海就能让梵天灵意出现如此大的动荡，也确实有些超出了想象。
禅心微微一笑，状若拈花，“弟子自是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何为苦海，岸在何方，若是不能想明白这两个问题，所谓的箴言明经都不过是骗人的鬼话而已。”
仿佛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饥火，正在不断灼烧着他的精神，哪怕是再吃就要撑死都抵挡不住。
左侧老僧目光落在年轻人身上，原本如若枯井的表情陡然为之一变。
卫韬眉头皱起，“你且说说，究竟是什么变化？”
鎏金的窗户，雕花的窗棂，仿佛有灵光在缓缓流动。
卫韬点了点头，刚想问一问到底如何镇守压制密地，整个人却猛地僵在青麟殿上。
这种被惟妙惟肖、神态各异的沉寂面孔注视着的感觉，绝对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刹那间便会遍体生寒，起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毕竟面对着密地生变，地气涌动的大事，宁道主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门下道子的私事，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点点直起身体，面上露出温和平淡笑容。
谁敢过来扎刺，师弟就站出来将谁打死，师姐只需要在我后面看着就行。”
也许只是短短的一瞬。
仿佛一张张充满沧桑感觉的历史画卷，随着向殿内深入而缓缓展开。
在他的眼中，和她所见的却是截然不同。
另一个老僧眼神同样沉凝，死死盯着大殿最深处的黑暗涌动，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裂开，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究竟是谁在历代上师坐化之圣殿作乱！？”
但却并不应该像现在这般，非是我去付出努力向上攀登，而是我尚未就山，山却来就我，不经苦寒，梅花已开。”
他收敛所有气机，屏息凝神仔细感知。
袅袅轻烟从中升起，弥漫了整座殿堂，充斥着令人沉醉其中的馥郁芬芳。
黑暗不停侵蚀着他的肉身，乃至于数十年修禅的坚定心神。
年轻人便在此时睁开眼睛，抬头朝着上方仰望。
卫韬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再次抬头仰望北方天空。
“小韬，山门密地出了问题，我必须马上前去镇守压制。”
卫韬转头向北，片刻后又望向青麟后山所在的方向，最终将目光落在倪灀身上，“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武道真意确实有问题，师姐也不需要有任何忧愁焦虑。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轻响。
已然许久没有出现的妄念，便在此时毫无征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