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鸣雨的声音淡淡的,对面也随之安静下来。
“……你现在在哪儿呢?回来了没?”
“我在家里。”
“已经回来了?!”那边声音又提了起来,“你等着啊,我这就过去!”
“等……!”
不等对方说完,关寅便性急地挂断了电话。嘴角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满脸笑意。
跟唐惜其还没和好,自己已经睡了小半个月沙发。匆匆穿戴完毕,抄起钥匙打开门。房内的唐惜其应该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却没有出来瞧一眼,那么自己也就没有报备的必要。
关寅是个直肠子,相应的肚子里也就藏不住事。只要有什么让他不明白的,便会一直想着,非得解决了才能定心。
这一个礼拜来,他不知道给宋鸣雨打了多少通电话,每次不是已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今天总算打通了,他有好多事情想要问宋鸣雨,他有一肚子话想要对宋鸣雨说。好在时间已经晚了,路上车也少了许多,穿过两个区也没花上多少时间。
一步两级台阶地跃上三楼,猛按了半天门铃,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觉得奇怪,重新下楼前后看了看,屋里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恼火地再次拨通电话,对面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淡淡的。
“你人呢?不是说在家吗?!”
“我是在家啊。在老家。”
关寅愣了愣,烦躁地撸了把头发:“靠!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给我机会说。”
想要质问,那你就不会再打个过来,对方的话音里却半点揶揄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关寅便将话吞回了肚里。
“你耍我啊?”
故意用玩笑的语气说道。对面久久的沉默却让自己的心越来越不安。
“关寅。”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交错着,不知沉默了多久,对面终于开了口。
关寅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来往的好。”
皱起眉,关寅一时无法很好的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不管是诉说分手的痛苦,还是痛骂自己的混账行径,他都可以理解。但,怎么会突然提出绝交?
“……你还在为年初的事生气吗?那是我不对,我道歉……”
“不是。”
话被打断了。
“不是那件事的关系。”
“那是什么事?我承认这个哥们是没用,没帮到过你,有事时也没能在你身边。但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好突然就说要绝交?!”
“……没有,你很好。”
“那你说什么不来往?!”
关寅在车里吼了起来。
对面又安静了下来,耳边回响着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我累了……。不想再做你哥们了。这个理由可以吗?”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抱歉,我要睡了。话我已经说完了,什么时候接受是你的问题。晚安。”
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耳边便传来挂断后的忙音。再拨过去,对方已关机。
这到底算什么意思?!
关寅粗鲁地连连撸着自己的头发。原本就为宋鸣雨的无端失踪提在半空中的心,如今更加乱成一团。焦急地鼓噪着,想要寻求这所有问题的答案。
然而却没有。
抱着答案的那个男人不告诉自己,甚至连告诉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心中轮番叫嚣着,关寅忿忿地捶了一拳方向盘。
“妈的!”
自从说了断交宣言后,宋鸣雨便毫不掩饰地拒绝着关寅的联系。电话拨过去没响几声就被挂断,再拨几回便索性关了机。打电话到宋鸣雨老家,对方也总是称宋鸣雨出去了。
知道再打下下去也是白搭,关寅发泄般地将手机丢在桌上。胸口仿佛有一只小鸟在横冲直撞,拼命想要逃出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烦躁不安。
一整天都没能干成什么事。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关寅立马向长途汽车站奔去。现在买票回去的话,十点前应该能到。把话问清楚,明天一大早再坐车回来,还能赶得及上班。
坐上车,关寅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唐惜其。但冷战了这么久,实在是不想先拉下面子。左右思量后,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了。刚开始还时不时查看下手机,过了半个小时没见回信,关寅也就索性不再理会。
汽车驶在高速公路上,窗外漆黑一片,只零星闪过几点灯光。自从考上大学后,便时常坐长途汽车来回,还记得初次离家时,三个人坐在车上紧张又兴奋的情形。怎么如今却成了这样……
车窗上三十岁出头男人的倒影,深深锁着眉头。情人视自己为无物,兄弟说要跟自己断交,临时起意回乡,却连自己的家都不方便回。
关寅猛地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等待鼻尖的那股酸意散去。
看到关寅,宋鸣雨并没有很吃惊,倒是宋鸣雨的母亲一脸惊慌地频频向儿子递着眼色。
“妈,你先进去吧。”
见女人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关寅将视线移回宋鸣雨脸上。宋鸣雨的眼神平静得让他心慌。
“你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
“来要你把话说清楚。”
“我要说的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可说的。”
宋鸣雨伸手去拉门把手,关寅一巴掌撑住门框,不让关。
“你知道我的脾气。你看我们是就在这儿谈,还是进门去说?”
宋鸣雨看着关寅,关寅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僵持了一会后,宋鸣雨叹了口气,穿上外套跟着关寅出了门。
宋母慌慌张张跑出来问要去哪儿,宋鸣雨笑着答说有点事,下去聊一会就上来。
虽说已经开了春,气温还是与冬天无异。冰冷的长椅,寒度透过裤子传上来,让人不禁想要发抖。关寅瞪着脚下的地面,明明是自己把人叫出来的,坐下来后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想问的话太多,缠成一团,拎不出头绪。加上夜晚的低温,使大脑的转速更加缓慢。
关寅不开口,宋鸣雨也不催。两人默默地坐在长椅的两端,中间空出一个人的距离。
“听说你跟田恬分手了?”
“……嗯。”
“为什么?”
“个性不和。”
关寅猛地扭过头去。身旁的男人视线不知落在前方何处,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为什么要说谎?!”
宋鸣雨转过头来,一脸茫然:“说什么谎?”
关寅皱起了眉。要不是事先听了田恬的说法,他一定会对宋鸣雨的话深信不疑。虽说田恬的话也不一定就是事实,但宋鸣雨一脸平静在说谎的可能性,却让关寅有种脚下的地面正在逐渐崩塌的感觉。
假如宋鸣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若无其事地对自己说着谎话的话……
“田恬说你们会分手,是因为你喜欢的是别人。”
宋鸣雨的眉头轻轻颤了颤,随即便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关寅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陌生得可怕。
“……她说是,那就是那样吧。”
一时沉寂下来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
“什么叫她说是就是?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为什么有事都从来不跟我说?一声不吭就跑去国外。要不是打电话到你家,我连你分手了的事情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哥们?”
“没有。”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