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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总算借到了,母亲的病控制住了,我也受够了冷眼。陪护母亲的时候,我发觉那些瘫痪在床的老人迫切需要帮助,而社会上居然没有专门的护理机构,我敏锐地看到了这个商机。我决心设立一个机构,让和我母亲一样的病人安享晚年。
我的主攻业务是那些瘫痪在床的老人和得了健忘症的老人。可我缺乏资金,丈夫又强烈地表示反对。他认为这活太下贱,丢人现眼。周围的亲戚朋友,包括我的母亲也都拼命反对。但我主意已定,决心豁出去了。
1998年4月,靠着东拼西凑借来的两万元钱,在当时的六角亭街民政科杨科长和居委会领导的热心帮助下,敬老院总算开张了。三室一厅的临街房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头两个月生意极差,养老院里只有我瘫痪在床的母亲。
每月光房租就1500元,这还是居委会再三优惠的。我不禁心灰意冷,暗想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
我不甘坐以待毙,拿着广告单跑了二十多个居委会,跑高层楼房的住户。可我贴在墙上的广告单全被人撕了,并招来白眼和臭骂。有天晚上,我送传单到协和医院,还被几个人当贼打了一顿。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么大的经济和精神压力。
转折点
终于我的敬老院迎来了第一位顾客,杨科长介绍了一位85岁高龄的老婆婆。
这位老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行为不能自制,喜欢把吃剩饭菜揣进被窝里包起来。更要命的是,她随地大小便。稍不留意,床上、桌上甚至脸上都是大便。她不辨白天黑夜,半夜还非要出外转悠两三个小时。为了让她心情舒畅一点,我惟有扶着她在茫茫的夜色中散步。她经常做些自残的举动,因此我只能趴在她身边眯一会儿,睡觉时也要捉住她的手。
以后,敬老院又陆续入住了16位老人。我请了妹妹和几个钟点工来帮忙。
我母亲和婆婆都是长期瘫痪,照顾瘫痪病人我是轻车熟路。可为了更好地服侍他们,晚上我还是特地到同济及协和医院里去做护理工。在那儿,我学到了专业的护理技术,每晚还能赚15块钱。
每个老人一个月交600元,我们从护理到住食都包下来,这比请保姆护理合算。我实行的是家庭化管理和服务,老人的家属看到我们像对待亲人一样照顾老人,也很满意。由于口碑效应,入住的老人越来越多,敬老院开始盈利。
1999年5月,敬老院搬到了顺道街粮食工业学院的一家招待所。我雇佣了5个正式员工,把整个5楼租了下来。我要求服务员们把老人们当亲人看,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老人家属对我们的信任。
有位大脑受刺激的老人,刚来时情绪低落。每个星期都要昏睡两三天,醒来时就自己打自己,摔东西砸碗,甚至把头狠命往墙上撞。这样的老人只能去尽力感化她,她摔东西时我陪她一起摔。她打自己时,我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住手,实在不行就让她往我身上打两下。她说到情急处放声大哭时,我就陪她一起哭。有次,我确实欲哭无泪,就趁她不注意,往自己的脸上撒了些水。她见我如此“伤心”,居然止住了哭声,反过来安慰我。
为了稳定她的情绪,我白天陪她说、唱,晚上陪她睡,可她还是无意中伤害了我。有次,我睡得正香,脸上突然感到生疼。原来她把一杯开水泼在了我脸上,我委屈得哭了起来,想着我这些年来的艰辛,命运的坎坷,我简直不想干了。
出人意料的是老人居然清醒过来,连声道歉。她一会儿拿毛巾,一会儿拿糖果,像母亲哄小孩子一样哄我开心,我破涕为笑。我怎么能跟老人计较呢?时间长了,我们感化了她。两年后,老人的情绪正常了,她还像个服务员一样,老是想帮我们的忙,一会儿要做这,一会儿做那。
这样的老顽童,我不知碰到了多少。
步入正轨
敬老院名气越做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想把老人送过来房间又不够用了。
2002年5月,敬老院搬到了现在的地方,我包下了整个招待所。敬老院里共入住了101位老人,我手下也有了25名正式员工。为了方便管理,我在招待所旁边盖了房子,这样我可以实行24小时监控。我开始尝试着采取现代化的管理模式。
敬老院的宗旨没变仍然是为老人解决急难事。不能动弹的老人,我们一口口地喂饭、擦身、换尿布;生褥疮的老人,我们精心地清洗、换药;痴呆的老人,我把他们当小孩哄,陪他聊天。隔三差五,京戏、楚戏、幼儿联欢,使敬老院热闹非凡。临终的老人,我又按照中国传统风俗为他们剪发、洗澡,告慰亡灵,安慰后人。我还免费按受了五位贫困低保的老人,让他们安享晚年直到寿终。
有位90岁的老爷爷中风瘫痪,小便失禁,并且患有严重便秘。我每天把他抱起来放在便盆上,待他完事后再把他抱到床上。由于便秘,我常常用手一点点帮他掏。有时老人心情不好,会对我破口大骂,还把便壶往我身上泼。我只能笑着一次次安慰他,直至他高兴为止。我的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想寻死,她说死了就看不到这令她割心的场面了。幸亏居委会领导几次登门劝慰,才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找个好的护理员相当不易,一个又一个服务员因难以忍受屈辱和老人的脏臭不辞而别。为了留住服务员,我除了身先士卒外,还从生活上照顾她们,有什么困难我尽力帮她们解决。有天半夜,一个服务员因心脏病突发晕倒了。我马上爬起来,推着自行车把她送到市一医院抢救。我守着她打完4瓶点滴,为她付了医药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的真心感动了她们,渐渐地我有了一支有孝心和责任心的坚强队伍。
今非昔比,我不再是当初那个乡下丫头。以前,我求一份工作不可得。现在我解决了一批人的就业还吸收了几名下岗职工。在外人眼里我已经成功了。确实,辛勤的劳动让我获得了一定的收益。丈夫也由开始的不理解到现在绝对支持,目前他在敬老院帮我做事,许多朋友都开玩笑说他是我的“贤内助”。儿子非常听话,成绩不错,闲下来他会帮助我照顾一下老人。
我现在的梦想是将来能在郊区修家敬老院,让老人们都住在平房里,好好地呼吸新鲜空气,使他们在有生之年充分享受人间最后的美景。
我们的谈话经常被来询问老人情况的家属所打断,张宝珠含着笑一一简炼作答。办公室里挂满了家属送来的锦旗,张宝珠对此很淡然不愿多提一句。
第三十八章 我的子女在北京
对57岁的周子春老人来说,这只是平常的一天,我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她是个非常朴实的老人,说话时带着浓重的湖南乡音。谈话中老人努力回忆着,想把脑海里关于儿子的点滴汇集成一条河流。
妈妈在等你记者何江波通讯员
邢新华倾诉人:周子春年龄:57岁职业:家庭主妇采访地点:赴京抗非医生蒋桔泉家采访时间:5月8日(屋里稍稍有些凌乱,这是家有幼儿的正常表现。我们谈话的时候,她那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孙子在旁边跳来跳去,时不时要和奶奶亲热一下。老人不时要去招呼一下孙子,生怕孙子除了什么差错。尽管开始老人表现得很坚强,可随着话题的深入,她的眼睛就开始红润,眼泪也流了下来。)
自从儿媳怀孕以来,我就搬来和儿子一起住,到现在已经3年了。小时候因为家境差,这孩子特别上进。工作以来,就没有跟人红过脸。
因为家贫,没钱供他读书,所以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他报了重庆的一家军医学校。他在工作上一直很好强,为人却很和善。他从小就很让我省心,我几乎不怎么管他,因为我知道他会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他在重庆读书的时候,别人家一寄就是五六百元,我家却只能寄几十块钱,可他从来没抱怨过。
儿子报名参加赴京抗非时,开始并没有对我说。他告诉我时,我有些担心,儿子对我说:“虽然我们心血管内科与‘非典’联系并不大,可现在会熟练做气管手术,运用呼吸机的人不多,我不上?谁上?”儿子的决定没有错,国家培养他,用了这么多钱,现在也到了他为国效力的时候了。
从读书到工作再到以后读硕士,我一直没能给他帮什么忙。儿媳妇在汉口上班,孙子一直跟着我。现在我照顾好小孙子,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儿子离去的那天,我哭了,但为了怕他看见,我悄悄背过了脸。儿子也没有回头,我知道他一回头也会哭出来。
儿子去北京已经一个星期多了,每天他都会给我打个电话。每天他还会打个电话到科室里问一下我的情况,嘱咐单位的同事帮忙照顾照顾我。儿子的口气很平静,他总是在安慰安慰我。关于他在北京的情况,他说得很少。我知道他使怕我担心。这孩子一向使报喜不报忧的,在单位上也从没和人红过脸,他的同事们也都说蒋桔泉这孩子不错。
我希望接到电话,又怕接到电话。
一接到电话,我就会想起他的样子,心里就止不住难受。在一起时倒没觉得,一旦却特别难受。湖南益阳老家,也打来电话问我情况,连85岁的老婆婆经常问:“泉泉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